视野重新被白日光线填满,罗米不适地眯了眯眼睛,弗雷德的脸重新清晰起来,他还是弯着腰,一只手扶在她身后的椅背上,维持着能让两个人视线持平的姿势,距离很近,她得以再次捕捉到弗雷德男孩时期标志性雀斑的痕迹,它们在过去一年时间里和婴儿肥一样逐渐从他脸上消失,被宣告成人的征兆取代,这些后来出现的征兆远比消失的那些高调,日渐锐利的棱角,分明的骨节和宽阔的肩膀,男人的身体和男孩的神情在这一阶段奇异而和谐地共存。
“没啦?”她舔舔嘴唇,意犹未尽地问道。
弗雷德头一低,红发垂下来,发梢擦着她鬓角扫过脸颊,笑声低沉,手离开了椅背,转而和另一只手一起捧住她的脸,握球棒那只手的掌心上的茧不太舒适地蹭着她眼睛下面靠近颧骨的皮肤。
罗米侧过脸在他掌心里蹭了蹭,好像这动作有多滑稽似的,弗雷德又笑了几声,右手拇指在她脸颊上擦过,停留在唇角。
他来之前吃橘子了?
罗米吸吸鼻子,迷迷糊糊地想到。
“你还想要什么?”他用恶作剧得逞的语气问。
“那要看你还有什么。”罗米重新闭上眼睛,在他手心中微微扬起了脸,意料之中地感觉到另一道沉重的呼吸逼近,那股剥开橘子迸发出的味道愈发明显,明显到让她出神,耳边响起柴火燃烧时似有若无的爆裂声,她想起那个不算完美的圣诞假期,本应发生的第一个吻,那一刻罗米意识到她的报复心比自己以为的还要强烈。
嘴唇擦过唇角,在脸颊边留下羽毛般的触感,罗米得意地转回脸和他对视,弗雷德愕然地看着她。“怎么啦?”他跌坐回椅子里,很受伤地问,“你不喜欢了吗?”
罗米目瞪口呆。
“你不让我亲你,两天不和我说话,罗米,吃饭时也不和我坐一起,我流鼻血流得快死了,你竟然当着我的面关上了门……”
“我是看着你把解药吃进去才关门的。”
罗米蹲在地上为自己辩解,不管他为伟大的玩笑商品事业对自己做了什么实验,眼前的情景都足够她从椅子上笑得滑下去,弗雷德把罗米拉起来让她坐在自己腿上,罗米顺势捧住他的脸,和他接了一个长长长长的吻,像小动物在溪边饮水般舔了舔他的下唇。
“你吃橘子了?”她搂着弗雷德的脖子,忍不住好奇问道。
“没啊。”弗雷德迷惑地说,脸色好了不少,但还是忧愁而固执地要把他的控诉说完,“你两天没理我,我非常伤心。”
“顶多是昨天下午加今天早上,昨天晚上我们都在睡觉,没有两天。”罗米严谨地纠正他,同时感受到一只体温偏高的手钻进她宽大的短袖上衣里,贴着腰上的皮肤缓慢上移,弗雷德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似乎是又想吻上来,这下傻子也知道他在自己身上做了什么实验,罗米抓住布料下不安分的访客,另一只手拿起桌上被忽略已久的冰激凌桶狠狠按在弗雷德的脖颈上。
她从他腿上跳下来,抱着双臂耐心地等他那一声惊叫停下。
“看来你的心很独立嘛。”罗米不悦地说,“为什么吃迷情剂?”
“它见效的速度比我预想的要慢。”弗雷德摸着脖子上那块被迫被降温的皮肤说,“当然是为了试验,乔治和我改了份新配方,我们得做一种有独家配方的爱情魔药出来,才能在市场上……”
“……有竞争力。”他小声说道。
“但失败了。”罗米无情地指出。
“没错,见效太慢,效果又几乎没有——”弗雷德意味深长地停顿了一下,罗米眨了眨眼睛,假装没听懂他的画外音,弗雷德又重复了一遍,“可以说是完全没有效果。”
“知道了。”她低声说,坐了回去,两把椅子靠近了一点。
“但是副作用很明显。”弗雷德公事公办地总结道,手指却在她膝盖上画圈,“它让我有点……”
“多愁善感。”罗米说。
“没错。”弗雷德愉快地说,笑容看起来有点勉强,显然还在和失败试验品带来的悲伤情绪做斗争。
罗米把手臂支在桌子上,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如果这时候我告诉你我喜欢过一个男孩,弗雷德,”她很有探索精神地问道,“你会哭吗?”
弗雷德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震惊。
“你真的要这么残忍吗?”
罗米站起来走到门前,弯下腰把那根正在回缩的肉色细绳抓在手里,“你可以自己进来听。”她盯着门说,“或者和你的弟弟妹妹一起逃跑,选哪个,乔治?”
门外响起一阵不太清晰的脚步声,在楼梯上纠缠一会儿之后,乔治推开了门。
“挑拨离间,罗米。”他说,“你确实很残忍。”
弗雷德吹了声口哨。
“你在得意什么呢?”乔治召来了第三把椅子,挨着他哥哥坐下,“哭包?”
“让他走,行吗?”弗雷德说。
“反正你最后都要告诉他。”罗米清了清嗓子,回到座位时顺便把榛子冰激凌从乔治手里抢了回来,弗雷德接过去,故作遗憾地对着双胞胎弟弟叹了口气。
“简单来说,就是我短暂地迷恋过一个斯莱特林男孩,但是他对我没兴趣。”
罗米停顿了一下。
“能复杂点说吗?”乔治问道。
“我正要说。”罗米饶有兴致地看着弗雷德,“你要哭了吗,宝贝?”
弗雷德用塞进嘴里的一大勺冰激凌表达了自己的愤怒。
“他比我大三岁,也就是说,我那时候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我后面要说的喜欢并不是现在这种……对你的喜欢。”
弗雷德很受用地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这事儿是过去多少年了?”乔治问。
罗米瞪了他一眼。
“不评论,不插嘴。”乔治举起手宣誓。
“这跟我第一次夜游有关。”
一个平平无奇的开场白。
“那是在二年级,第一次被抓住也是,那时候他是级长。”罗米盯着墙壁上剥落的墙纸说,“但你知道,鉴于我也是斯莱特林,他没怎么为难我,但我们俩算是结下了梁子,准确来说,是我单方面看不惯他,而他不怎么在意,后来有一次我不小心把肿胀药水泼在他手上,他也没说什么,只告诉庞弗雷夫人是他做魔药的时候出现了失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