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一身暗黑色小裙子的余子砚像只小蝴蝶似的跑过来。

    余恒跟他说宋关月今天要来录音乐,他可不得“近水楼台先得月”,这还是他第一次亲眼看到宋关月呢。

    宋关月被突如其来的热情扑了个猝不及防,说起来,最近好像老被人叫哥哥

    “余子酱?”他略迟疑了一瞬,道出了眼前人的身份。

    余子砚网名被念出来,莫名感到有些羞耻,“是我是我,余子砚。”

    “我们直播连线过,哥哥你还给我弹了生日歌。”

    宋关月笑了笑,“嗯,我记得。”

    余子砚在现实中远不如网上游刃有余,在网上一口一个哥哥,套路一套一套,等见到宋关月本人了反而没那么放得开,半天就叫出一个“关月哥哥”。

    “主题曲也是今天录,我爸现在在他们那边,一会过来,我先带你去试音。”

    余子砚一边解释,一边带路。

    这边场地很大,一整座大楼全是各种音乐工作室,电梯里随便遇到的一个人可能就是某著名歌手、音乐制作人等等。

    宋关月所在的这一层主要是给人录音为主,各个棚里都是顶尖豪华的设备,是许多音乐人的不二之选。

    今天除了余恒导演这边过来录音,还有许多其他剧组也在这里。

    宋关月跟着余子砚穿过公共区域的回廊,从边上拐出来几个人,嘻嘻哈哈的,也没看路,转弯便撞到了宋关月。

    被簇拥着的那个男生戴着个头戴式耳机,他捂着被碰到的地方,哎哟哟地叫了一声。

    宋关月今天没带度度,是拄着盲杖走路的,刚刚那一撞,他身子一歪,盲杖也脱手掉在了地上,还好一旁的余子砚及时搀住了他。

    余子砚给宋关月捡起盲杖,看向那几人,“道歉。”

    那个领头的人也朝这边看过来,还没来得及为宋关月的容貌惊艳,就看到了余子砚那张熟悉的脸,一句对不起卡在嘴边。

    “这不是我们余大小姐吗?”

    那人把耳机挂在了脖子上,他显然是认识余子砚的,语气尖酸刻薄。

    余子砚的脸板了起来。

    这个人之前和他在一个剧组,试镜没争过他,最后带资进组演了男三,在剧组对余子砚搞孤立、使绊子,没少小动作。

    耳机男早就看余子砚不爽了,一个大男人天天穿着裙子,不男不女多恶心,这样的人凭什么压过他当了男主?

    他还不知道余子砚他爸是余恒,不然只会更酸。

    余子砚演了那个网剧之后就没接戏了,耳机男知道对方去开直播做网红了很是不屑。

    他最近接了个大ip的男配角色,还被邀请来唱片尾曲,正春风得意呢。

    在这又遇上了余子砚,可不是冤家路窄。

    耳机男又打量了下一旁的宋关月,了然,“看不见啊。”

    “下次可注意点啊。”他带着三分怜悯。

    余子砚见他冷嘲热讽,丝毫没有道歉的意思,心头火起,“张印东,是你先撞到人的!”

    那个叫张印东的耳机男故作姿态,问身边几个人,“啊,是我吗?不是他先撞到我的吗?我都没说什么”

    旁边人自然是帮他说话,“对啊东哥,明明是他没看见啊。”

    “算了算了,还忙着呢,别跟不长眼的计较了。”

    余子砚拳头硬了,他正要继续掰扯,手腕被旁边的人拉住了。

    宋关月拦住了余子砚,他怎么会看不出来面前这些人的无赖,他们分明就是故意的。

    让他们道歉又能怎样,这些人的道歉也不是真心的,除了浪费时间,一点意义也没有。

    张印东对上宋关月琥珀色的眼睛,明知这人看不见,但那视线就跟能照进人心里似的。

    宋关月:“我们直行,你们从旁边拐过来,但凡看点路都不会撞到人,你们的眼睛”

    他惋惜了一秒,“算了,不用说对不起,我了解你们的痛苦,不行的话也抓紧去配盲杖吧。”

    “你们这样,让人挺担心你们过马路的,毕竟撞到我不要紧,撞到其他的有没有机会再见都不好说了。”

    “你咒我!”张印东不爽了。

    宋关月听出对方恼了,拉着余子砚准备离开。

    他不会骂人,学了下秦烨的阴阳怪气,感觉还是不够到位,虽然说对这种人语言拉扯没用,但口头之快有时也蛮爽的。

    张印东看着他俩的背影,讥笑道,“晦气,碰上一个瞎子,一个异装癖。”

    他声音很大,故意叫这两人听见。

    余子砚听到那句“异装癖”瞳孔一缩,如果不是宋关月还握着他的手腕,他真的想回头一巴掌呼在张印东那张贱嘴上。

    他余光瞅着宋关月,宋关月面色如常,没什么反应,只有他手心全是汗。

    宋关月知道的吧,他会不会也觉得他不正常。

    余子砚声音有些干涩,对宋关月道,“我不是异装癖,我只是觉得裙子好看,但没有没有那方面的兴奋。”

    女装大佬和异装癖是不一样的,后者通过把自己打扮成女性来获得某种不可言说的冲动。

    宋关月之前跟他连线的时候通过弹幕就知道余子砚是个喜欢穿女装的男孩子,他其实不觉得有什么,“没事的啊。”

    “可惜我看不见,你穿裙子一定很好看。”

    余子砚脸红了,“没你好看”几个字没好意思说出口。

    “不过呢。”宋关月道,“作为公众人物,很多人会受到你的言行影响。”

    “我们不否认自己的爱好,也不提倡他人的效仿,但对心理和三观都没成熟的人来说,我们不应该也不能让他们的思想秩序混乱。”

    其实余恒导演也和余子砚讲过类似的话,但余子砚以前一直我行我素,压根不在意。

    如今听宋关月这么一说,他有些不好意思,郑重道,“我知道了,关月哥哥。”

    一个身影站在他们的视线盲区,看着两人有说有笑地离开,他嘴角浅淡的笑意有些凉。

    又换了余恒导演的独子,好风凭借力啊,宋关月。

    张印东那几个人还在骂骂咧咧,一边骂着余子砚一边连带着宋关月。

    “余子砚他算什么东西,十八线素人,也就演演小破网剧。”

    “是是是,他怎么比得上东哥啊,这次这个ip肯定爆火,你这主题曲一唱,到时候再整点通告,余子砚给你作配都不配。”

    “刚刚余子砚旁边那人长得倒是不错,就可惜是个瞎子,难怪跟余子砚混在一起。”

    张印东也想到那张漂亮的小脸,意味深长道,“瞎了说不定别有一番滋味呢。”

    几个人发出你懂我懂的猥琐笑声。

    一帮人往录音棚走去,陷在自己的美好幻想中,谁也没注意到路过的这个男人,自然也没发现,他听到了他们的话神情有多阴鸷。

    宋关月工作结束,发现余子砚还在等他。

    余子砚凑过来跟他分享八卦,“关月哥哥!”

    “你知道吗,张印东,就撞到你那男的,下午从楼梯上摔下去了,太倒霉了,我是没瞧见,但听人说摔到了腿,脸也破相了,他最在乎那张脸了,现在看他还笑不笑得出来。”

    “真该,让他不长眼。”余子砚有些幸灾乐祸,他可不会同情张印东。

    宋关月却觉得哪里不对劲,好好的人怎么突然摔下楼梯了,而且这边楼层很多很高,一般人在这边也是坐电梯,楼梯其实是很少走的。

    他也没多想,就听到余子砚有些遗憾的口气,“本来还准备和我爸告状呢,没想到老天先收拾他了。”

    张印东最近要开机的那个ip,导演是余恒朋友,余子砚没权利把他赶出这个大楼,还不能把他赶出剧组吗?

    事实证明,张印东高兴太早,现在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余子砚趁热打铁加上了宋关月的微信,美滋滋地备注了一个“关月哥哥”,把对话框设置了置顶。

    哎,他的关月哥哥这么优秀,他也不能太差劲才是。

    余子砚跟着余导回家,宋关月婉拒了两人要送他回去的提议。

    在余子砚巴巴的视线中,宋关月进了电梯。

    他识别着按键上的盲文,刚摸到一楼那个键,身后有个人伸出手,在他之前按了下去,冰冷的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宋关月的手。

    “谢谢。”

    宋关月道了句谢,对方并没有回应,按完键就站得离他远了些。

    电梯里十分安静,宋关月都能听到另一个人浅浅的呼吸声。

    宋关月是在44层坐的电梯,他感觉过了有一会了,但是电梯还没到。按理说,电梯没在其他楼层停,没其他人进来,不应该这么慢才是。

    他开口道,“请问,现在是到哪一层了?”

    电梯里四壁都是镜子,照出了宋关月的身影。

    电梯里空间挺大的,这里只有宋关月和那个不说话的男人。

    男人离宋关月有些距离,一双眼却看着镜子里的人,眼神晦涩深深。

    那一排银色的电梯按键幽幽发着光,其中“1f”的那个键,根本就没有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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