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运气不错，路上遇见两个灵毓峰弟子，一路跟着他们上了灵毓峰。
找对了山头，白毓寻的院子就比较好找了——峰首们的住所都在各自峰顶上，比起弟子们的双人舍要大得多，其中甚至包括一个小厨房。
白毓寻回来的时候离昼就在研究这个小厨房。
“在看什么？”白毓寻把专门绕路去膳房拿的食盒放到桌上，问道。
“看灶台。”离昼目光审视着灶台后面那个黑黝黝的洞口，“这里烧过柴，不是新的。”
白毓寻打开食盒，忙着把里头的饭菜拿出来，闻言随口回道：“对，怎么了？”
离昼幽幽道：“你承认了？”
白毓寻：“嗯？”
离昼：“你会做饭。”
他提高声音：“你会做饭还骗我说不会，是不是做给哪个野男人？本座就知道——”
白毓寻：“……”
他抬手在离昼脑袋上呼了一下，离昼委委屈屈地闭上嘴，等着听白毓寻的解释。
白毓寻吸气呼气，努力平和道：“仔细看看，这灶台上次烧柴还是三百多年前了，这柴火灰和火烧过的印子都已经化在上面了。”
离昼：“真的吗？本座不信。”
白毓寻：“……”
离昼振振有词：“如果三百多年没有用，它里面怎么可能一点灰尘都没有？”
白毓寻：“……”
难道他堂堂一个峰首，连每周请弟子来帮忙打扫院子的灵石都拿不出来？
不过考虑到现在离昼的情况，白毓寻给他举了个例子：“你那魔宫那么大，每个宫殿都住满了吗？”
离昼毫不犹豫：“自然没有！”
他连忙自证清白，道：“本座尚未娶妻，身边也没有服侍的人，三宫六院一概无人，现在的魔宫有大半都是空的！”
白毓寻：“……”
他沉默片刻，艰难道：“我不是问你这个。”
他道：“我想问你……你的魔宫中空着的宫殿，现在难不成也都是铺满灰尘的？”
离昼：“……这倒没有。”
“所以我这边的灶台就不能有人打扫吗？”白毓寻好笑道，“而且我确实不会做饭，这里以前是师尊用的。”
白毓寻的师尊即前掌门虽然是个不着调的，但本人还是很有责任心的——比如说他一直致力于给大家加餐。
前掌门有一手好厨艺，徒弟们来上课的时候基本上都能在他这边混一顿加餐，前峰首们也常常收到他的投喂。
而白毓寻这个基本每天都跟着前掌门的倒霉孩子，更是硬生生地被前掌门喂胖十斤。
好在白毓寻不是易胖体质，当时又正是少年人长身体的时候，这才没让前掌门的投喂产生负面效果。
虽然法修更注重灵力的提升而不是身体的强悍，但也不是完全不注重身体素质的。
白毓寻摸了摸自己并不是很明显的腹肌，掩唇咳嗽了一声，把事情给离昼解释了一下，然后总结道：“总之我觉得跟师尊学做饭太累人了，我不想吃这个苦所以就没学——但各峰峰首的院子都是一代代传下来的，新上任的峰首就是在原基础上进行修改，我这边地方大，不缺这么个小厨房的地方，为了纪念师尊，我就把这里留了下来。”
离昼勉强接受了这个理由。
“现在吃饭。”白毓寻把离昼按到桌边的椅子上，又把筷子塞到他手里，“我去烧点热水。”
每天都有弟子负责把院门前的两个大水缸填满，因此白毓寻的烧水任务进行得比较顺利，他舀了水到浴桶里，随后翻出一张火折子吹燃，开始烧。
火光印亮了他的面庞。
火折子打出来的火是凡火。而火符和法术做出的火叫做灵火，它们需要在妖魔鬼怪身上燃烧，妖气鬼气之类的东西都是它们的燃料，实在不行修士也可以贡献出自己的灵力让它烧一烧。
两者都能提供温度和光亮，但是妖气鬼气远远没有木柴耐烧，所以哪怕是在灵界和魔界，烧热水用的也是凡火。
当然，两界还存在一些天生地长的灵火异火，只要有灵力就可以燃烧，但这种火一般都是用来炼丹炼器的，哪怕是顶尖的丹修也不会奢侈到用异火烧水。
白毓寻烧好热水回去时，离昼已经把桌上的饭菜吃得干干净净。
白毓寻讶异：“都吃完了？这么快？”
魔族的食量比人要大一些，白毓寻心里有数，估算着给离昼带了一个半人份量的饭菜，没想到他吃这么快。
“嗯。”离昼一脸冷淡，“本座早已辟谷，不用吃这些东西，你也不必蓄意讨好本座。”
他笑道：“我知道你早已辟谷，我也早就辟谷了，可灵食多吃一点还是可以调养身体的，再说了……我们确实可以不吃不喝不睡，但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修士也是人，还没有成仙，为什么不可以像凡人一样生活？这一直都是御清山的观念，御清山不鼓励弟子超脱世外一心修仙，而是支持弟子在生活中修行自身，领悟大道——这也是现在灵界的主流观念。
灵界也有很多凡人，其中不少都是老祖是修士但后代无法修炼的，久而久之也占了灵界的大多数，如果让修士觉得自己天生比他们高一等，不把凡人当同族看，那后果不堪设想。
白毓寻一直都是这个观念的坚定支持者，他习惯于享受生活，什么顿悟什么提升全是在日常中突然领会到的，从小到大基本没怎么闭过关，生活对他来说就是一种修行。
那个睡眠修炼法就是他在师尊留下的雏形上搞出来的东西。
白毓寻语气轻松，离昼却是愣了一下，匪夷所思道：“你现在说这个，是要同本座论道吗？”
白毓寻：“……”
离昼对论道不感兴趣，他把碗筷收拾了一下，起身要去刷碗，但四下找了一圈，发现小厨房里没有供他刷碗的条件，就掐了个诀，用法术把碗筷洗干净了。
白毓寻看着脏水在他的操控下直接从碗里飞进污水口，而桌上的碗筷干干净净，连一点水渍都没有，心中微动。
离昼在灵力操控方面好像有所提升，变得更加细致了。
这倒是好事。
白毓寻一边思考之后该怎么促进离昼恢复的方案，一边把离昼推到屏风后：“水已经烧热了，你先洗吧，你应该带换洗衣服了吧？”
离昼顺从脱衣：“芥子袋里有。”
“那就行。”白毓寻想着待会儿要和阿率联系一下，有些心不在焉，离昼也看出来了，他神色微动，翻了翻一旁的盒子，低声道：“没有皂角了。”
“啊？”白毓寻回过神来，“是用完了吗？我去给你拿。”
放杂物的柜子里应该还有备用的，白毓寻去偏房找了找，果然找到了一盒新的。
最后一盒了……白毓寻皱了皱眉，过几天要去五师兄那里再拿些皂角过来熬几盒。
他回去时，离昼已经很听话地泡在水里了。
里头有些热，白毓寻脱了外袍挂在屏风上，只穿了中衣进去。
他沐浴时不喜欢撒花瓣之类的东西，因此也没有给离昼放，浴桶里的水也是非常清澈，可以说是一览无余，而白毓寻却面不改色，他把皂角盒子放到一边，开口道：“我先出去了，你洗完——”
“哗——”
白毓寻被扑起的水花溅了一身，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离昼从后头抱住了他，哑声道：“一起洗。”
白毓寻去扳他的手，无情拒绝：“不要……这里又不是你宫里的温泉，一次结束水都凉透了——”
“又不怕冷，”离昼忙着亲他的侧颈，声音含糊不清，“就一次。”
“你每次都这么说……”白毓寻躲着他，“等一下，我去锁门。”
“我布结界了。”
“脂膏……”
“我刚才在芥子袋里翻到了。”
白毓寻：“……”
准备得还挺充分。
那他就不挣扎了。
白毓寻半推半就地从了。
次日一早，白毓寻昏头昏脑地拥着被子坐起来，四下看了一圈，没看见离昼，顿时懵了。
魔呢？
这里是御清山，他可不能乱跑！
白毓寻心里一慌，掀了被子就要下床，可惜因为错误估算了自己的身体情况，差点一个拉伸把自己送走。
“咝……”
白毓寻靠在床上缓了缓，抡过腰部那阵酸痛，正要再起身，就看见离昼不知道从哪里转了过来。
看到他出现，白毓寻不由松了口气。
离昼见他神情就猜到了他的想法，好笑道：“放心，我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不会乱跑给你添麻烦的。”
白毓寻摇了摇头：“不是添麻烦……与你有关的事算什么添麻烦？我就是担心你被师兄们发现然后打起来。”
离昼自信：“他们打不过我，最多也只有钟灵觅能和我打个平手罢了。”
白毓寻：“……”
他诚恳道：“谁告诉你动手是单打独斗的？”
离昼：“？”
“切磋比试才是一对一单挑，”白毓寻叹息道，“对敌的时候能多对一谁和你单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