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弋早就知道柯宏郎在外面养了个人,每个月都会打一笔钱过去,那时他年龄还小,不懂这些,可宁韫刚才见到他爸的时候,都一副看见情人似的忸怩作态,他高中作为体育生,自然没少遇见过这种类似的人示好。

    倒也是可笑,才离婚不到两个月,他爸就想让这个老男人管他。

    莫非,还真想让对方当他的后妈?

    想到这些柯弋就一阵反胃,神色也不由得愈发阴戾,他不可能让这两个人在一起,要是宁韫和他发生了关系,还有脸赖着他爸?

    “只找到四十五码的拖鞋……你穿得了吗?”宁韫蹲下身,体贴的将鞋放在了少年的脚边。

    柯弋脱了鞋,将脚套进拖鞋里,“能穿,就是我太大了这个有点紧。”

    “……”

    宁韫耳根都泛起了红,他缓缓起身,低咳了两声,道,“……能穿就好,我明天再给你买双新的。”

    “不用了,叔叔,我穿久了就……”

    宁韫将柜门关紧,发出的声音掩盖掉了柯弋嘴里说出来的话,分明少年比他小了十多岁,还属于不太懂事的年龄,他不该用偏颇的思维去看待,更不该胡思乱想。

    屋里的采光不太好,就算是白日里也要开灯,宁韫换上拖鞋进了屋,将客厅里的灯打开后,找到遥控器将电视也打开了,并将声音调到了足够让人觉得吵闹的音量。

    电视里正在播放新闻联播,宁韫的心静下来了一些。

    柯弋不知何时走到了他跟前来,宁韫回过头的时候,就看见少年满脸委屈道,“你刚才……是在讨厌我吗?”

    任谁被突如其来的冷待都会感觉到不适应,更何况刚才宁韫表现的太过明显,柜门关紧的声音是使了重力,连一句话也没有,就突然和眼前的人拉开了距离。

    在他人生最低谷的时期,柯宏郎向他伸出了援手,他又怎么可能会讨厌柯弋,只是他生怕自己的心思被知晓以后,便会遭人唾骂。

    他从未想过破坏别人的家庭,尽管柯宏郎还是离婚了。

    宁韫正想回话,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震了起来,他拿出手机,看见柯宏郎发过来的消息。

    柯宏郎:小弋这孩子太顽劣了,以后麻烦你的地方估计还很多,不过他倒是在你面前很乖,这次本来应该是我请你的,刚才走得太急,忘记结账了,下次我们再约个时间好好聊聊。

    这段文字是很正常的交流,聊也多是有关于柯弋的事情。

    柯弋一眼望过去,只看见了最后一句“下次我们再约个时间好好聊聊。”

    果然不出他所料,宁韫早就有所预谋了,别看这老男人长得斯文清俊,其实趋炎附势的很,不就是看他家有钱么?估计靠自己努力一辈子,也比不上给他爸当情人来钱快。

    刚开始确定被星城大学录取,柯弋就随意逛过校园论坛,里面有个帖子,标题是《扒一扒学校外面的书店老板》,看起来平淡无奇的名字,人气却是高得很,他点进去一看,里面竟是别人去书店时偷拍的宁韫的照片。

    底下还评论,宁韫没有任何不良的陋习,看起来居家又温柔,要是当对象再合适不过了,而且据说还是单身,各位姐妹们要抓紧机会。

    还有人评论,宁韫只能当白月光,模样好看却总是单身,这种人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要是这些人知道宁韫孤身一人的原因,恐怕要惊掉下巴了。

    柯弋又唤了声,“……宁叔叔。”

    宁韫给柯宏郎回完了消息,他不知该如何解释刚才的情况,思索了几秒,道,“我不会讨厌你的。”

    说完,又将遥控器递给了柯弋,“我把地拖一下,你想看什么电视可以自己调。”

    柯弋没有将遥控器接过来,只道,“刚才是我把地板弄脏的,也应该是我把它清理干净,你坐在沙发上休息就行了。”

    宁韫一时惊讶,这和柯宏郎描述的玩心太重不懂事毫不相关,他甚

    至感觉到心脏涌起的暖意。

    “你是客人,还是别……”

    柯弋异常固执,“叔叔是把我当外人吗?”

    “……”

    最后,宁韫还是没有能拗过柯弋,柯弋自己在阳台上找到了拖把,然后去洗手间打了一桶水提到了客厅里。

    他显然是没有做过这种粗活的,将地板弄得湿答答的,那被鞋子踩踏出的脚印,逐渐变成了一摊泥水,那摊泥水在他的挥洒下,蔓延得到处都是。

    宁韫在沙发边坐立不安,他的视线就没有从柯弋身上挪开过,舒展的眉头也微微蹙了起来。

    可现在打断又怕伤了对方的自尊心,他走到了柯弋的跟前来,道,“要不然……我教教你吧?”

    “不用了。”柯弋停下来,用手背擦了擦额头渗出的汗,一副苦兮兮的模样,“这地是在跟我作对吧。”

    他又想继续拖地,可沾了水的地面太滑了,他脚下一个没站稳,还没反应过来身体便朝宁韫扑了过去。

    紧接着,便是身体和地板的沉闷重击声,柯弋没感觉到多疼,因为他压在了宁韫身上。

    “啊……”宁韫疼的低喘出声,全身骨头都散架了一般,一个人摔倒尚可忍受,可他承受了两个人的重量,柯弋这么高的个子,体重自然也是无法忽略。

    两个人贴得极近,宁韫还故意发出这种声音,柯弋心里涌起一股躁意,他没有立刻从宁韫身上起来,直到看见眼前的人脸色发白,他才表现出一副惊觉自己做了错事的模样。

    水桶也被打翻了,两个人全身都变得湿漉不堪,柯弋将宁韫搀扶坐起来,满脸写着愧疚,“我只是想把地拖干净的……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你……你还好吗?”

    宁韫平时运动量不多,身体也清瘦得很,刚才那一摔着实让他懵了一阵。

    柯弋眼睛都湿红了,“要不然我还是回学校吧,我真是个废物,什么都做不好……”

    宁韫缓过了神来,他清楚眼前的少年原本也是一片好心。

    还好气温不低,不然沾了这一身水隔天肯定要感冒,宁韫的衣服有些粘在了身上,让他感觉到不适,可这满屋子的狼藉还需要他来收拾。

    他的嗓音沙哑道,“你先去洗澡吧,这里我来处理。”

    柯弋惊讶道,“你,你不赶我走吗?”

    宁韫强行挤出来一点安慰的笑,“我为什么要赶你走?”

    “要不是我,你也不会摔倒……”

    宁韫用手肘支撑起身体,缓慢的从地上爬起来,从骨缝里钻出来的疼痛让他冷汗涔涔,可他并没有过多表露出来,他道,“我没事。”

    殊不知以后的很多次,他都是强忍着疼痛去宽慰少年,便以为自己能汲取到那点可悲的温暖。

    他一瘸一拐的在卧室里找了套干净的睡衣,也不知道尺寸合不合适,他递给柯弋,道,“你先穿这个吧,湿衣服放在洗衣机边上的篓子里,我等会再洗……要是以后想在这里住,你也可以把衣服拿过来。”

    “……”也不明白为什么,对方居然一点也不生气,反倒还在关心他。

    大概是因为他是柯宏郎的儿子,想借此机会讨好他,好在他爸那里站稳脚跟。

    心里的那点不安也瞬间褪去,柯弋接过了衣服,回道,“谢谢叔叔。”

    随后宁韫便同他一起到了浴室里,教他如何使用热水器,其实家里的电器都有些旧了,许多都是上一任房主留下来的东西,热水器用起来毛病也多,喷头还有点漏水,宁韫倒是觉得无妨,可过惯了精细日子的柯弋满是嫌弃。

    和他说话的人也浑然不知自己是何模样,浓密的睫毛下是水光潋滟的眸子,鼻梁高挺而精致,淡粉色的唇瓣一张一合的,水珠从湿漉的发梢滑落,氤氲进脖颈间的领口里。

    柯弋没忍住多看了几眼,也难怪他爸好这口了。

    他喉结攒动,两簇幽暗的目光仿佛意欲捕猎的野

    兽,心底却愈发厌烦起眼前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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