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充斥着杂乱的水流声,身体被无尽的黑暗吞噬着,她不受控制地向下坠落着,直到沉入到幽暗的海底……

    波动的水流,沉重的呼吸声,难以承受的气压,无法传达的呼救……

    睁开双眼,有一束悲悯的月光潜入海底,那是来自远古女神,阿尔忒弥斯的召唤……

    “唔~”

    窒息感消散,齐悦卿睁开双眼。

    “醒了!”

    隐隐约约听到了杂七杂八的声音,睁开双眼,灰白的天花板,手上的吊针,红色的血袋。

    齐悦卿急忙坐了起来,头晕眼花了起来,她扫视着整个病房,喜极而泣的母亲,担忧的父亲。

    楚景熙呢?

    昏迷的那一瞬间,她倒在了楚景熙的怀里。

    慌乱的眼神,一句句的呼喊。

    无法回应她,也无法伸手触碰到她。

    她想对她说:别担心,我没事。

    “别太快起身,快躺下吧。”齐母扶着齐悦卿慢慢躺了下来。

    “我怎么了?”

    齐父和齐母对视了一眼。

    “医生说你……有点贫血。”

    “贫血?”

    齐悦卿不敢相信。

    从小到大,她都很少感冒发烧,一顿能吃九头牛的她怎么会贫血?

    面对齐悦卿的种种追问,父母的眼神都闪闪躲躲的。

    “我的手机呢?”

    “在我这……”齐母翻了翻包,拿了出来。

    好久没看见这个“老朋友”了。

    开机,解锁,弹窗连续不断,往上划都划不完。

    齐悦卿打开微信,看见了排列在列表里的无数个红标。

    其中,“南风”尤为显眼。

    能看得出来,另一边那个人正忧心忡忡地给她发着一条又一条的消息。

    「我知道你没有手机,但是如果你拿回来了,一定要给我报平安啊。」

    「在医院好好养病,不要想别的。」

    「傻瓜,别太逞强了,你一定要好好的。」

    「别让我太担心了哦,照顾好自己。」

    「我等你。」

    ……

    楚景熙给齐悦卿发了很多条消息。齐悦卿很开心,老师或许还挺喜欢、挺在乎她的吧,还是只是因为她是一个爱护学生、关注学生的好老师呢?

    「老师,我没事,只是有点贫血。那天吓到你了吧。」

    齐悦卿编辑了半天,删删减减的,刚发过去就收到了回复。

    「没事就好,你什么时候回学校呀?」

    「不知道呢。应该快了吧,我一点难受的感觉也没有。」

    滴完点滴,齐悦卿要下床,被护士按住了。

    “我感觉好多了,可以回家了吗?”

    没等护士开口,齐母回答道:“女儿,那个……你得在这住一段时间,检查检查。”

    “啊?这么严重吗?”

    齐悦卿并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难道不只是贫血这么简单吗?

    “那……我的书包呢?”

    “先不用考虑学习的事了,咱们以后就是……健康就行。”一直沉默的齐父开口道。

    在紧张的高三备考阶段,大家都在埋头苦干,只有她在病房里无所事事……

    但也不是一点事都没有。骨髓穿刺等各种的检查,隔三差五就抽血,每天打三针升白针,还要吃大把大把的药,偶尔会打红色和黄色的血袋。

    家长说只是检查、调养,关于别的,他们都只字不提。

    齐悦卿大概能猜到自己患有某种血液病,但具体是什么,就不知道了。她上网查过,又是白血病,又是肿瘤的,看着十分吓人。她安慰自己,上网查感冒都有可能查出癌症呢,自己应该也没那么严重吧。

    虽然父母怕她多虑、害怕,不告诉她,但是病人有权利了解自己的病情,知道了心里才踏实。而且齐悦卿觉得自己早就不是孩子了,她有着成熟和强大的内心,可以独自面对困难了。

    生死有命,富贵也未必在天。不管得了什么病,她都能或者说试着去接受。

    不用学习了,她天天过得都很愉快。偶尔看看书,偶尔打打游戏,平常不怎么见面的父母,现在天天陪着她,哥哥也从国外请假回来看望她。

    她明白了,他们并不是不爱她,只是不会表达罢了。他们是血浓于水的亲人,又能有什么隔阂呢?

    一家四口在同一个病房里,有人给她削水果,有人给她倒洗脚水,说说笑笑,团聚在一起。好好养病,什么也不用想,齐悦卿从未像这般幸福过,真希望能一直这样,哪怕一直生病呢……

    今天陪护的是哥哥齐博远,他笨手笨脚地削着梨,差点切到了手指。

    “噗,”齐悦卿狠狠地嘲笑了他,“你不行,我来吧。”

    虽然兄妹二人老是被外人比较,不过他们并没生出嫌隙,反而相处得很好。

    “我行!”她的嘲讽直接激起了齐博远的胜负欲,发誓不削出个像样的水果不姓齐。

    “你削到手就遭了,还是我来吧。”

    “好吧。”齐悦卿眯了眯眼睛,乌黑的眼珠子骨碌碌地一转,她开口问,“我看对面的病房的小姑娘吃高压饭,还不能吃水果,为什么我跟她不一样啊。”

    “因为你病得轻一点。”

    “那我和她是一样的病?”

    齐博远才意识到自己被套话了,这个丫头片子生病了一点也没影响智商,反应反倒更快了。

    “你不是,你只是贫血而已。”

    每次都是这个回答。

    齐悦卿“审问”着:“就算是贫血也分为很多种啊。是营养不良性贫血、地中海贫血、缺铁性贫血还是再生障碍性贫血?还是别的?”

    “你……你就好好养病就好了,不用知道这么多。”

    “我是病人,我有权知道这些,”齐悦卿很认真地看着他,试探地问,“是再障……对吧?”

    齐博远惊了一下,差点没拿住刀,他彻底败下阵来,只好承认,“是……”

    “不过,你怎么知道的?”他百思不得其解地问。

    为了不让她知道,他们甚至收买了医生,她到底是怎么给自己诊断出来的。

    “不告诉你。”齐悦卿神秘一笑,“asecretmakeswomanwoman”

    吃完水果,在齐博远的墨迹下,宅在病房的齐悦卿终于踏进了走廊。

    走到靠近水房的位置,齐悦卿隐隐地听到了女人哽咽的哭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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