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黑白无常一般鬼可见不到。”柿子做鬼已经很久了，再加上她爱吃瓜，认识了不少孤魂野鬼，知道的也比陶贝贝多，“通常见到的鬼差反正都归他们管。”
“等你该去投胎的时候就能见到鬼差了。”薄故朝陶贝贝道，“到时候她会来接你去地府。”
“这样啊……”提到要去投胎，陶贝贝也不是很高兴，甚至还有点不舍，她想问自己可不可以不去投胎，但看了看薄故和柿子，还是把话给咽了回去。
薄故却猜到了她在想什么，朝她道：“每个鬼留在阳世的时间都有一个限度，该去投胎的时候鬼差就会来带你去投胎，如果你不去，要么被强行带走，要么在鬼差执法中直接魂飞魄散……”
“我知道了。”陶贝贝闷声应着。
薄故摸了摸她的头，安慰她：“能去投胎是好事，多少鬼求都求不来。”
“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柿子也摸了摸陶贝贝的头。
开庭是在上午，陶贝贝有点紧张，柿子哄了她好久才让她稍微放松了一点，露出点笑脸来。
“好了好了，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过去吧？”柿子飘在窗户外面，“我已经打听过路线了，有一条最近的路说不定我们还能提前到那里……”
“我们从秦淮路走。”薄故突然道。
柿子不解：“为什么？我们又不开车，干嘛走那边，还要绕路呢……”
薄故却没有解释。
柿子虽然嘴里嘟囔着，但是也没有要和她对着干的意思，还是拉着陶贝贝和她一起从秦淮路那边走。
没想到要出发的时候陈敬云开着车来了。
他还是看不见陶贝贝和柿子：“你要去旁观开庭吗？”
“去。”薄故点头，坐上了他的车。
陈敬云启动车子往法院那边开，秦淮路算是去法院必经的一段路，但如果按照柿子一开始的打算，她们又不开车，直接飘过去就行了，也就不用特意从秦淮路那边走。
见薄故上了车，柿子和陶贝贝也就跟了上去，陶贝贝老老实实在后座坐着，柿子坐了一会儿突然就往上飘去，坐在了车顶上。
“今天天气好好哦！快上来快上来！”柿子坐在车顶，又低头穿过车顶去喊陶贝贝。
陈敬云看不见她们两个，也不知道此刻有两个鬼爬上他的车顶吹风。
薄故听见了动静，额角抽了抽。
现在已经过了上班的高峰期，路上车没有那么多，路况还算可以。
柿子躺在车顶吹着风，一边和陶贝贝说着自己做鬼以后吃过的那些瓜，还提到了地府。
“我听说地府现在发展也可好了，跟阳间差别不大，不但有高楼林立，车水马龙，甚至还有鬼市，鬼市一开可热闹了，要不是没有鬼差带路就根本找不到地府，我还真想去看一看呢。”
“真有那么好吗？”陶贝贝迟疑。
柿子道：“我也是听说……”
她兴致勃勃还想跟陶贝贝说更多，余光突然瞥到什么，扭头看过去，一只手还激动地去拉扯身边的陶贝贝：“贝贝，你快看！鬼差！你不是好奇鬼差长什么样吗？喏，那就是了……”
陶贝贝连忙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看见前面法院门口台阶下站着一个穿了黑色旗袍的女人。
像是知道她们在看她，女人侧脸朝这边看了过来，唇角微弯，露出一个笑。
“那就是鬼差吗？”陶贝贝下意识回了对方一个笑，忍不住和柿子小声嘀咕，“看起来和我想象的很不一样，一点也不可怕……”
“那是因为你没见到她执法的时候。”柿子道。
发现鬼差的时候陈敬云刚好是到了法院。
陶贝贝和柿子先下了车，站在台阶下面和鬼差隔了好几米远等薄故。
薄故一下车，她们就想过来，余光一瞥见鬼差也走了过来，陶贝贝和柿子第一反应就是往薄故背后躲。
“贝贝投胎时间到了吗？”柿子紧张的戳了戳薄故的背。
陶贝贝也很紧张：“我……我可以跟她说晚点再走吗？”
“不可以哦。”走过来的鬼差笑眯眯道，“小可爱，你也想挑战一下我的暴力执法吗？”
“不不不……”陶贝贝疯狂摇头。
薄故示意她和柿子跟上，直接越过了鬼差往法院里面走：“她吓唬你的。”
“你们怎么都喜欢吓唬人啊？”陶贝贝松了口气，又忍不住嘟囔。
最开始薄故就吓唬过她，后来柿子也吓唬她，现在碰上了鬼差也来吓唬她。
“因为你可爱。”柿子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看着就让我们想要逗逗你。”
柿子的好奇心肯定比她还要重，但就连柿子现在都老老实实和她一起在后面走，没有凑上去问鬼差为什么也来了这里。
薄故是知道的，所以她不用问。
陈敬云先去停车了，停好车之后很快就赶了过来，他照样看不见薄故身边走着的鬼差，追上薄故的脚步后就跟她一起往前走。
刚走过大厅往左边一拐，迎面就有几个人大步走了过来。
走在最前面的男人身形高大，穿着样式最简单的黑色衬衫和皮鞋，同色的西装外套就搭在手腕上，还有看着就扎手的寸头，宽肩窄腰和长腿，要不是他身边还围了几个人，再加上周围随处可见的法院标语，都要让人误以为这是什么国际大秀的秀场。
男人对于自己的魅力一无所知，或者根本就是毫不在意，半搭着眼皮在听身边人说话，他眉心的折痕深陷，比上次在警局碰见时又深了不少，眉眼间疲色也更重了。
“闻队。”陈敬云立刻喊了对方一声，又和周围几个一一打了招呼，看着他们身上的正装，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对面几个人显然也没有要多聊的心思，朝他点了点头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闻屿川的视线却在薄故身侧晃了一下。
“好巧啊，闻……屿川？”
薄故听见身侧的鬼差毫不掩饰兴味的和对方打了声招呼，甚至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活人见鬼可不是什么好事，要么就是快死了，要么就是人太虚，阳气不足，或者通过一些特殊手段让对方短时间里见鬼。
可这个男人身上的阳气连她也有点忌惮，柿子和陶贝贝更是在对方还没有完全走近的时候就已经躲到了一边去，在她们眼里，闻屿川就是一团能把她们烧到灰飞烟灭的火。
这样一个人，却能看见鬼差？
稀奇。
薄故脸上不露声色，心里诧异也有点好奇，但她没有在这时候就出声询问。
同样伪装不露声色的还有闻屿川，他没有理会那个鬼差，甚至都没有多看一眼，朝陈敬云点了点头后就带着人越过他们往法院门口走了。
等闻屿川彻底离开了，陶贝贝和柿子才敢凑过来。
“那个……刚刚你是在和他打招呼吗？”柿子的好奇心到底还是战胜了她对鬼差的忌惮。
薄故也好奇，朝鬼差那边侧了侧脸，想听听她会怎么说。
鬼差似笑非笑看着她：“好奇心太强可不是什么好事。”
听见这句话柿子就知道问不出答案了，老老实实闭嘴和陶贝贝走到了前面去。
薄故也没有再追问。
陈敬云从遇到闻屿川他们几个人后情绪就一直有些低落，等进去坐下了，等待开庭的时候他还是低声道：“前段时间闻队接了个案子，最近案子差不多结了，也是今天开庭。”
他更像是在喃喃自语。
“在来法院之前他们应该刚去过墓地。”薄故轻声道。
陈敬云沉默了一会儿才应了一声：“因为这个案子，去年才刚到闻队手底下那个孩子没了。”
因为这一句话，气氛陡然沉重了下来，就连陶贝贝和柿子也突然没了声音。
薄故还是不会安慰人，她更觉得陈敬云也并不需要安慰。
一直持续到开庭，陈敬云伸手抹了把脸，脸上恢复了平静，又带着几分肃穆看向前面。
陶贝贝和柿子也跟着坐正了不少，好像短短时间，坐在这里的意义变得有些不一样了，或者说更清晰了。
整个过程里除了拿到精神鉴定的白州和瞿梦时不时叫嚷吵闹，其他人，包括陶父和陶母，都只是安静又认真的等待着结果。
瞿梦杀人是事实，即便她怀孕，甚至请了最好的律师给她争取死缓，可法院最终还是因为她杀人手段过于残忍，犯罪情节严重，判定等她生下孩子之后就执行死刑。
相比起瞿梦，白州最终被法院判定将对其进行强制医疗。
判定结果一出来的时候，陶父和陶母才互相抱着，流着泪，哭出了声。
陶贝贝坐在薄故身边没动，侧脸看着他们那边，神情愣愣的，像是还没有反应过来事情已经结束了。
一直到一切结束，她们重新站在了法院外面，陶父陶母互相搀扶着在向陈敬云等人道谢，白州被押送出来，上车送往强制医疗地。
当前面一声巨响，好几道急刹声跟着响起来的时候，法院门口的这些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前面出车祸了。”薄故漠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