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裳对学习实在提不起热情,虽说考上了一中,据她所说,完全是被父母胁迫着考的。她学的是文科,每天背政史地背的想吐,跟着黎语知跑了几趟图书馆就开始犯懒,说什么都不想去了。
黎语知只能孤独的一个人坐公交去市图书馆。
市图书馆距离她家车程是半小时,黎语知基本是每天早上7点起床,洗漱完毕后吃个早餐,8点左右出门,四十几分到达图书馆门口。
图书馆是8点50分开门,一开门,门口的人就一窝蜂往里边冲。寒暑假有很多学生来这个图书馆,要抢自习室和阅览室的座位必须早去,去的晚一些,或者开门时跑的不够快,就只能坐在走廊上了。
黎语知前边跟唐裳一起的时候,自习室、阅览室和过道上的座位都坐过。综合比较下来,阅览室的位置偏僻,不在人来人往的路口,也最为安静。后面一个人去图书馆时,黎语知就都是去的阅览室。
偶尔去洗手间,看到过道上,有补课老师给学生讲题,也有抢不到座位的学生直接在过道上站着看书,书本搭在楼梯口的一小截矮墙上。
她忽然意识到,其实每个人看到的世界是不一样的。假期在家里吃喝玩乐的人,不会看到有人在图书馆里争分夺秒地学习。在图书馆里安安静静看书的学生,也不会知道自己的同龄人可能要为了学费去兼职打工。
世界参差不齐,各人有各人的苦。黎语知不敢放松学业,不过是因为,在她看来,学习的苦是最容易吃的。
晚上坐公交回去的路上,黎语知收到了一条短信。号码是陌生的,之前从来没见过,可在她准备点开的那一瞬间,心跳快了一拍,隐隐有个预感。
是他发的吗?
这么一迟疑,忽然间就不敢看了。
第二次给他手机号,还是时不时会打开手机,看有没有消息。为了克制自己看手机的频率,在图书馆时,她都把手机锁在储物柜里。
她深呼吸几次,调整了一下心情,才打开了短信。
没有自我介绍,也没有多余的问好,只有简单直白的三个字:在哪呢?
徐彦升刚放假到家,张女士就缠着他问成绩,他把揉成一团的成绩单从口袋拿出来给了她。
张锦薇急得直说他,怎么能把成绩单当作垃圾?
看到成绩排名后的下一秒她喜笑颜开,包养得体的脸上难得出现了一丝笑纹,“彦升,你这学期进步真大,我得给你爸好好说说,他晚上回来一定会高兴的。”
“你别跟他说!”
“你这孩子总跟你爸过不去干什么,他那都是为你好!”
这话徐彦升听都不想听,张口闭口就是为他好,没有半句新鲜的。他又不是三岁小孩,什么都不懂,用得着他们处处为他好吗?
晚饭时间,张锦薇给徐文山说了这事,“彦升这学期进步这么大,假期我们带他出去玩玩,放松一下吧。”
“放松什么,他考的好吗,这最多就是中等水平,你觉得他有进步,是因为他原来考太差。”徐文山说话没一句好气。
徐彦升全程埋头扒饭,就当没听见。张锦薇小声说了句:“哪里差了,我觉得挺好的,换了我们还不一定能考这个分数。”
“他怎么样了,我觉得他挺好的。”
“好什么好,我花了那么多钱在他身上,他就给我考这么点分。”
徐彦升听不下去了,碗筷往桌上一放,回到房里,重重关上了门。
他就知道会是这样,原本就没指望徐文山能夸他什么的。徐文山就这么个人,徐彦升永远无法达到他的期望,无法令他满意,好在他自己也不是多在乎,他早就放弃了。
小时候他还会渴望得到父亲的认可,眼巴巴地捧着考了第一名的成绩单到他手里,就换来一句:你脑子里装的是水泥吗,这么简单的题目都拿不了满分?
考第一名又怎么样,在徐文山眼里照样是个垃圾。
长大了他就想凭什么啊。就因为他徐文山生了自己,自己就得不断满足他的期望,一辈子追逐他的目光。他倒是想得美,没有这么便宜的事。
徐彦升躺在床上忿忿地想着这些事,门上被人轻轻敲了几声,一个女声轻柔地问:“彦升,我能进来吗?”
他没理,张锦薇重复了一遍。徐彦升叹息一声,爬起来给她开了门。
张锦薇端着一盘水果走了进来,脸上挂着歉意的笑,“儿子,你吃点水果。”
徐彦升没看那盘水果,也没动。
“你别怪你爸,他就那个性子,老顽固一个。也是妈妈不好,给你找了这么个人当爹。”
这话把徐彦升说笑了,“你不找他,那还能有我吗?”
“你说的是,这么简单的道理,我怎么没想到。”
张锦薇试探性地说了这么一句,徐彦升果然不吭声了。气氛再次陷入尴尬的沉寂。
她后悔多了这么句嘴,挖空心思想着该怎么开解儿子。
徐彦升忽然说了一句,“妈,你给我请个家教吧,或者报个补习班也行。”
张锦薇激动起来,“你终于想通了,以前给你报过那么多个补习班,你从来不去上。那好,我给你请家教,先请个英语家教,你英语弱。”
“嗯,还要数学的。”
“数学,那不是你强项吗?这样也行,六科都请一个,我们一起补。”
“不用,英语和数学就行,我数学还不够好,我想考年级第一。”
“年级第一!”
“数学年级第一。”
“哦!”张锦薇有点失望,但又觉得这样已经很不错了,不用着急,得慢慢来。
说完,张锦薇就去张罗起了家教的事情。跟两个家教约定好,隔天来一次,一周三回,这样徐彦升正好是周一到周六补课,周日休息。
休息这天,徐彦升跟罗云龙约了打球。罗云龙问他去哪,鬼使神差的,他居然去了那个之前说了再也不去的鬼地方。
到了地方,徐彦升借口要买水,去了一趟便利店。进了门,看到收银台前是个二十来岁的姑娘。
徐彦升拿了几瓶水去结账,那姑娘一直盯着他看,他看回去,她又把头垂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