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语气虽然温和,但却藏着不容置疑的强硬。
老人一听不干了:“你是谁,无缘无故跑到我家里来做什么。“
格兰礼貌道:“我是您儿子请来的机械师。”
老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向男人投去不满的一瞥:”我竟然不知,连十三四的小屁孩儿居然都敢自称是机械师。”
“首先,我的年纪远远超过十四岁,”说到年龄,她脸不红心不跳,目光直视老人浑浊的眼睛,“其次,我来到这里的目的是把您的排污装置修理好,对吧?”
李福伦慢条斯理道:“一个合格的机械师需要有丰富的经验。”
格兰温和地说:“有的人年纪大了脑子里也空空如也。”
老人骂自己的儿子毫不手软,可却格外听这位李福伦的话,“对,对,福伦都当了多少年,她才干了多长时间?指不定出来骗吃骗喝。”
说完,又指着约克骂道:“以前需要你的时候不管。现在不该管的时候就瞎管。都说了卫生间不用你操心,我都交给福伦来弄,可你就是爱折腾!”
格兰算是看明白,这老头子对待别人比自己的儿子还亲。
男人委屈地说:“您又从未跟我提过。”
老人道:“这下你知道了?快把这人撵出去。”他用拐杖使劲敲着地面,不住催促男人。
“爸爸,您冷静一下。”男人试图安抚老人的情绪,“这……”
李福伦殷勤道:“叔叔的事就是我的事。这么多年,我大大小小不说上千件,也经手过几百件机械。什么疑难杂症我没有见识?不瞒你说,前段时间,叔叔就拜托我来家里修理厕所,所以今天,我专程提着工具箱上门,就为了彻底把卫生间修好。”
两人一唱一和,丝毫不给男人开口的机会。
格兰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们三人之间的牵扯。她只想干完活拿钱走人,可谁知半路杀出来个程咬金。
李福伦还对着她苦口婆心:“我看你刚出来工作,也没有什么经验。做我们机械师这行,就是要不断地积累积累再积累,不过不用担心,你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
她要是再看不出来李福伦的意图,长这么大就白活了。
光明正大的抢生意,当她眼瞎?
格兰不理会李福伦,直接找男人要说法:“先生,到底是谁来负责?”
“上次我朋友找了一个机械师,二十多岁,价格倒是很便宜,可修完以后,天呐,看上去跟新的一样,但没过几天又坏了,想讨个说法结果人也找不到了,就那么被人生生骗了。”
李福伦口才很好,说起话抑扬顿挫,在旁边大声的长吁短叹,像唱片机里面掐着嗓子的男高音。
老人不停给他捧场,烦得格兰想直接拿扳手扭烂他的嘴。
男人没有说话,躲避她压迫的目光。“嗯,是的,”在李福伦狂轰乱炸中,他到底还是听进去了,显然陷进挣扎的漩涡,含糊地说,“您再稍等一下……”
说到底还是不信任她。
格兰也看出他的犹豫:
李福伦说:“小姑娘可不要说大话啊。”
格兰反问:“那你呢?”
“我自然要用最高质量的技术来好好完成。”
“行啊,等你修好,屁股估计都要被水泡烂了。”格兰讽刺道。
她越说越觉得可笑,一个修厕所的破活,除非像她一般穷困潦倒,否则几乎没有人会看得上,更别提让能让李福伦这种械师卖力争抢。
格兰记得之前老人说过,这套新装置是李福伦替他更换的,心里愈加疑惑。
听见格兰的话,男人原本动摇的心变得坚定,下定决心:“不能再拖了,明天我要回学校,所以希望今晚就能修好。”
老人惊异道:“约克!”
“爸爸,我知道你属意福伦,但是如果我不在身边,你会一拖再拖,根本不上心!”男人无奈地说,“我根本不放心你。”
老人吵了几声,见儿子态度坚决,没有回旋的余地,只好瞪着眼睛生闷气。
李福伦没料到男人会来这一出,但也不着急,打开工具箱,装模作样上去检查一遍,转身严肃地说:“这套系统需要精细的零件,要到我工作室拿,今天可能修不完,不过——”
格兰眯起眼睛:“你知道哪里出现问题?”
李福伦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你觉得呢?”
“装置内部堵塞导致的管道膨胀。”格兰半真半假道。
李福伦一下子揪到格兰的错误,“错!”他微微一笑,底气十足道,“是管道系统与下水管的连接出现问题。”
与她所查明的情况不能说是一模一样,可以说是毫不相干。
这样格兰想到以前电视上经常播的新闻。
有些人见老人身边没有子女陪伴,便趁虚而入,整天嘘寒问暖,比对待自己爹妈都上心,等到获得老人信任后,就怂恿他们做各种出格的事,敲诈欺骗,无所不有。
这该不会被她撞见欺骗独居老人的作案现场了?
格兰没搭理他,而是玩味地对男人道:“看来他的方法要求蛮多的,还是我来吧,两小时就能搞定。”
“今天我可以把漏水处给处理好,一个小时就行。剩下的等明天再说,”李福伦一听,转了转眼睛,根本不给格兰任何机会。
话说到这份上,他以为格兰会知难而退,但谁知格兰顺着他的话当台阶下:“既然这样,我就在这里看着你修!”
“不让我修,那看看总可以吧。既然我都已经花了三小时坐车赶来,也不差这么点时间,”说到这里,原本礼貌温和的眉眼顿时当啷下来,格兰撂下狠话,“先生,您看,活没了,钱也没挣到,总不可能让我空手而归?”
李福伦还想说什么,格兰又凉凉补充:“这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漏水处理,除了零件,应该没什么需要保密的东西。”
她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男人也觉得有所亏欠,不好意思道:“可以,可以,”不顾李福伦的反对,连忙答应。
李福伦见男人表态,木已成舟,也不好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