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王爷已经在外头等了不少时候了。”
沛荷过来提醒她,霍幼央菱唇微抿,轻点了点头,继而又去哄女儿:“若儿,娘亲晚上就回来了,你乖——”
若若也不摇头,只抱着她的手不放,泪眼巴巴地看她。
把若若从她怀里哄出来就费了很大力气,此时小小的人仍不愿她离开,手抓得她紧紧的,眉眼间全是委屈,霍幼央稍一动就撇着嘴要哭。
没有办法,霍幼央只好让丫鬟端了糕点上来,是若若最喜欢的,本来是不想纵着她让她多吃的。
霍幼央拿了一块去喂她,起先小姑娘还赌气不张嘴,霍幼央作势要拿走,又忙追着咬了一口,这一咬,面上的不情愿就绷不住了。
就知道她抵抗不了这个,霍幼央笑着看她吃,手轻轻拂去她睫毛上挂着的泪珠。
“你和乔唤姐姐玩,太阳落山之前娘亲就回来。”若若一只手还抓着她,霍幼央捏捏她胖嘟嘟的手指,“若儿最乖了是不是?”
若若眨着水汪汪的眼睛看她,她知道“最乖”是什么意思,是娘亲在夸她。
嘴里吃着软糯香甜的桃花酥,因为娘亲要离开的失落好像一下被填补了大半,松了松抓着霍幼央的手,她自己去盘里拿了一块,霍幼央就耐心地等着她。
两块桃花酥入口,看她因为哭闹而微红的脸颊又恢复了白嫩,霍幼央心下微松,再次与她确认:“那娘亲走了?”
若若迟疑着点点头,似乎还没下定决心,身旁的乔唤见状立马拿了她喜欢的玩具来分散她的注意力,若若果然就被吸引了,伸着手要去玩。
霍幼央起身整理衣裙,又叮嘱道:“记着按时喂小姐喝药。”
乔唤点头:“奴婢知道。”
收拾妥当后,看着心思已经转移到别处,甚至还挥着小手和她道别的若若,霍幼央这才出了门。
今天是立夏,按照规矩宫中有宴,霍幼央怕带若若去会照顾不好她,便只能留她在府里了。
傅丞在前院等着,霍幼央穿过亭台走廊往前院去。
“呀,”走着走着沛荷突然轻叫起来,“王妃的耳坠怎么少了一只?”
霍幼央去摸耳垂,果然左边的不在了,为了配她今日这条丁香色的百褶如意裙,霍幼央特意挑了一对莹润饱满的珍珠耳坠。想了想,大约是刚才哄若若的时候被她摘去了,这丫头惯会寻摸些好玩意儿。
“奴婢再去给您取一副来吧。”沛荷有些着急,宫宴是正式的场合,怎么能仪容不整。
“不必了,一副耳坠而已。”霍幼央直接取下另一只交给沛荷,“保管好这只就是。”
粗算一下傅丞已经等了很久了,一副耳坠影响不了什么,霍幼央不欲在这种事情上浪费时间。
到了前院,马车已经备好,霍幼央由沛荷扶了上去,傅丞在里面闭目坐着,听到她进来了,抬起眼皮对她微点了下头。
霍幼央到他身边坐下,傅丞无意中占了一多半的位置,霍幼央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两人隔了些距离。余光里,霍幼央感觉傅丞又看了她一眼,视线在她耳垂上明显多停留了几分。
他注意到她没有戴耳坠了。
不戴耳坠确实仪容有失,她可以不在意旁人怎么觉得,但是在傅丞面前她还是矜持的,她在他面前从来都很端庄。只是傅丞怎么会一下子就发现了,霍幼央暗自有些恼,早知道就让沛荷去取了。
不过傅丞似乎有些累,或者只是不想与她说话而已,马车稳稳当当地走起来之后,他又阖起眼,倚着一旁的软枕静静地待着。
马车里点着清冽的迦合香,霍幼央最开始闻到这香气的时候是很不喜欢的。不过傅丞常用这香,闻过几次,霍幼央便也不是那么抗拒了,这香气清冷,闻着会让人想到苍翠的竹叶,或者冬夜里的雪,极适合傅丞这种冷漠的人用。
闻着这香,霍幼央心绪也渐渐平静下来,马车里一时间安静异常。
傅丞真实地坐在她身边,但仍是冷静而又疏离的,霍幼央强忍着不去看他,只在心里悄悄叹了口气。
她嫁给傅丞已经快要两年了,这两年里,他们从来都是这样相处的。
傅丞平日里很忙,甚至在王府里霍幼央也很少能见到他,只有像宫宴这样的场合才是他们为数不多的交集。
霍幼央心悦傅丞。
傅丞年少便已投身军营,年复一年沙场征战,他是很少出现在京城的。大约是某一次立了大功,皇帝不舍得他继续在外吃苦,强行留下了他,在为他庆功的宴席上,霍幼央第一次注意到他,只这一次,就再也移不开眼睛,意气风发的少年直直撞进她心里。
霍幼央是护国将军府的姑娘,天之骄女,京城里最耀眼的一颗明珠,她爱慕的人后来也娶了她,她是人人羡艳的燕王妃。可外人却不知道,傅丞对她是一成不变的冷漠,即便后来有了女儿也是如此,她走不到傅丞的心里去。
府里的嬷嬷常宽慰她,说傅丞身担要务难免忙些,性子又冷,不会体贴人,她该多体谅的。而且王府里从来就只有她一位女主人,该交给她管的事情傅丞也给了,她的地位威严一一都有。
“王妃十六岁就嫁进王府,还有了玉雪可爱的小姐,您放宽心,王爷会明白您的好的。这大世朝谁不羡慕您与王爷,这所有的事呀,开头好了往后就一定是好的,您的福气在后头呢。”
嬷嬷宽慰她自然都捡好听的说,只是这好话偶尔也会刺痛了霍幼央,嬷嬷不知道,即使如愿嫁给了傅丞,她与傅丞的开头也并不好,她与傅丞……
马车很快就停在了宫门外,霍幼央收回了思绪。
刚一下马车傅丞身边就有人凑了过来,是兵部的官员,大约是有什么要事,傅丞也没交代一下便走了,眼看群青色的挺拔身影越来越远,霍幼央收回目光,重新换上一副笑颜,带着沛荷往皇后的凤藻宫走去。
宫宴还未开始,大多数先到的会去皇后宫里请安,霍幼央今日有些晚了,到的时候凤藻宫已经坐了些夫人小姐,霍幼央一一向长辈们请了安,安和公主傅宁拉着她坐到身边。
“皇嫂今日怎么来晚了?若儿呢?”
上首的皇后也朝她看,霍幼央笑着解释:“若儿近日夜里睡不安稳,白日也没什么精神,便没有带她过来,待她好了再来向母后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