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啊,我们一般就……”林悠悠想了想,撩了下鬓角碎发:“我们一般就红烧,偶尔清蒸,或者做酸菜鱼。”

    “你现在还会做酸菜鱼?”

    “对啊。”

    悠大厨将手在围裙上随意擦了擦,颇有种学术交流的意味:“妈妈我跟你说啊,你那个腌鱼的时候,要加点鸡蛋清知道吧?那样鱼肉才会更嫩一点。然后你不是一直说烧出来味道会腥嘛,你下次试试洗的时候加点啤酒洗,把那黏湖湖的洗干净一点,鱼腥味就能澹很多。”

    林红霞神采奕奕:“你这是在教我?”

    小妮子脸色一红,支吾起来,弱弱道:“这还是人酒店大厨的做法呢。”

    虽然林红霞做菜几十年,更是她厨道上的领路人,但她毕竟也是个野路子出身,很多做法是跟着外婆学的,其余的那些也都是凭借着自己慢慢摸索,并不系统,很多地方无法推敲。

    年轻人学做菜,除了菜谱以外,还有各种顶级大厨线上的视频教学。

    虽然大部分人都逼格满满、各种玄乎,不怎么教干货,但总归还是有那么几个良心大厨,愿意将这千百年来师徒传承的行业秘辛,程序化的拆解出来并教学。

    流量有时候来的很简单,诚心诚意的人一定能够得到其他人的爱戴。

    “这出去一阵子果然就不一样了……你爸说的对,不管男孩女孩,是应该让你们多出去闯闯。”

    在闺女脸蛋子上刮了刮,林红霞起锅烧油:“红烧吧,等过两天我去买条黑鱼,再让你来露一手。”

    “那我帮你切菜。”

    “嗯……你这刀工又长进了。”

    “……”

    一对母女边忙边聊,其乐融融,对门的父子俩倒是相顾无言。

    一个吃橘子,一个嗑瓜子,反正不吭声。

    以往李哲回来,行李箱里连衣服都不带几件,就像是在外流浪了一年似的,啥也没落着。

    回来之后人也不爱说话,除了吃饭上厕所,平时就自己一个人关在屋里,也不知道成天到晚在搞个什么飞机。

    今年不一样了,大包小包的像个暴发户,还帮他们把年货都备了个七七八八。

    虽然他嘴硬不承认,但李雷心中很是笃定,这些肯定都是林悠悠的主意。

    只有那姑娘心思才会这么细腻。

    要是这小子真的能突然变懂事,那家里那头老母猪都能上树了。

    “过来端菜!”

    厨房里传来喊声,打破了父子俩之间的平静。

    “来嘞。”

    李哲大步流星,上前帮忙,老爷子跟个大爷似的靠在椅背上,盘算着今天要不要喝点小酒。

    天冷了,他喝酒的欲望可谓是急剧下降,再加上本来酒量就不太行,这欲望就更低了。

    但毕竟今天臭小子回来,光吃饭的话,总觉得有些干巴巴的。

    将菜盘子放下,李哲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搞瓶酒喝喝?”

    “开呗。”

    “拉倒吧,你不是还要开车去买年货么。喝车不开酒,开酒不喝车。”

    稍微调了一下菜肴的位置,李哲回厨房继续端碗快:“对了老妈,你之前是不是说想试试清酒来着,我给你带了一瓶。”

    “哪儿呢?”

    “包里呢,晚点给你拿出来。”

    “行。”端着一大盆汤,韩梅擦了擦手:“我也买了一大瓶米酒,你要不要试试?菜市场人家自己酿的,还蛮好喝的,有点甜。”

    李哲看了两眼:“怎么感觉看着有点浑呢。”

    一大瓶米酒,看着有些浑浊,再加上她说是菜场自家酿制的,这印象分顿时又降了一点。

    总觉着有些不干净……

    李雷清了清嗓子,突然坐正身姿:“浑?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

    话落,他盯着李哲,一声不吭。

    “……”

    李哲也一声不吭。

    “下面是什么?”

    “不知道。”

    文化人李雷叹了口气:“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亏你还是个文字工作者,肚子就这点墨水,还不如老老实实去干你的交易员。”

    离开校园之后,早就走上了知识储备下坡路的李哲推推酒杯:“厉害厉害厉害,所以你喝不喝?”

    “不喝。”

    老李头缩了缩脑袋,不想和这对没文化的酒鬼母子说话。

    “儿子啊,你现在在外面是不是经常应酬啊?……也不对啊,你现在搞那个什么,应该也不用出去应酬吧?”

    “不应酬啊。”

    “那怎么感觉你现在酒喝的比以前多了。”

    韩梅滴咕两声,酒量好不好暂且不说,自家儿子什么样,她这个当妈的自然是知晓的,从滴酒不沾到慢慢接受,哪怕是去年,他都还不怎么碰酒。

    逢年过节时,也总是会先推辞两下,实在是推辞不了,或者兴致来了,才会象征性抿两口。

    现在不一样,对酒显然是不忌讳了。

    光明正大的买,光明正大的聊,光明正大的喝,跟解放了天性似的。

    “反正又不喝多,也不会醉、也不伤身,那就随便喝喝呗,喝酒还没喝饮料那么凉。”

    大冬天的,喝果汁总觉得拔凉拔凉,一杯下肚腿脚都抖,喝点酒反而还能暖暖身子。

    李哲话说完,还冲着自己老爹瞅两眼:“是吧?爸。”

    “……”

    半杯就脸红,一瓶酒就倒的老李头将脑袋缩的更紧了,默默吃菜。

    饭后,李哲主动承担起家务,开始撸起袖子刷锅洗碗。

    韩梅吃着儿子买来的水果,坐在沙发上有种享清福的感觉。

    “这小孩养了这么多年,总算是养成了。”

    李雷听到这话,又斜着眼往厨房里瞅了瞅,压低声音道:“你觉不觉着有点怪?”

    “怪什么?”

    李雷啧了两声,蹙着眉微微摇头,自打这小子进家门,他就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儿。

    也说不上来是好是坏,就是有股子说不出的别扭。

    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他终于想出一个还算是贴切的词来——陌生。

    太陌生了,这还是他李雷的儿子吗?

    这半年来,总共也没见几次面,一次比一次陌生。

    瞧他那架势,韩梅忍不住撇撇嘴:“怎么?你就非得人回来之后一声不吭,跑房间里玩电脑你才觉得不怪是吧?”

    “那我还真觉得舒坦些。”

    “我看你是有病!”

    瞪他一眼,韩梅没好气道:“你要闲的没事干,就跟你儿子一起洗碗去,看着就你就烦。”


章节报错(免登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