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惊鸿夫人 >76、忒看的这韶光贱
    徐归宜一行人刚走近南宫羽真的水榭,便听到她竭斯底里的咆哮声。

    “傅景初,你说过的,一生一世只有我一人,这才几年,又是青楼,又是曲家那个,如今连一个不入流的戏子,你都要瞒着我.......”

    “当初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你说她已经离开光凌了,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了......”

    “可如今呢?她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家里?是不是你们早就暗通款曲,私下苟合.......”

    每一句都骂的非常难听,很难想象这是一个百年世家,精心教养出来的女子说出口的话。

    “太子妃姐姐......我们......”卢至柔在身后有些畏缩,只小声的询问着。

    徐归宜皱着眉头,也不知道如何办,正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突然听到安王的声音响起……

    “是,我们早就暗通款曲,那又如何?当初是你非要嫁给我的.......”这是要干嘛?破罐子破摔?

    “南宫羽真你心里清楚,你们整个南宫家心里也清楚,当年我是为了什么才娶的你.......”

    “如果不是受了你们的设计,本王会娶你吗......”虽然愤恨,可安王的话,有些重了。

    “啪!”一个大大的耳刮子,不知落在了谁的脸上。

    “南宫羽真!”安王急的狂怒,想来是安王妃打的那一巴掌了。

    太乱了......太乱了......徐归宜只想赶紧逃离这片修罗场。走到一半,便见到南宫明尘领着几个仆人朝这边走来。

    “参见太子妃,参见两位夫人。”他欠身行礼,声音有些疲倦。

    徐归宜微微颔首,突然想起有些话要同南宫明尘说,便对成鹤薇和卢至柔说:“你们先去前边等本宫,本宫有些话要交代恭敏侯。”

    成鹤薇和卢至柔走远之后,南宫明尘也将左右散了开来,林林森森的灌木丛后面,只留下徐归宜和南宫明尘。

    “今日事发突然,让太子妃见笑了。”南宫明尘带着歉意笑道。

    徐归宜平息了心中浮躁,低笑道:“侯爷帮着宁都王操持王府日常,实在辛苦。”

    南宫明尘闻言,伸了伸肩膀,站的笔直,一派长身玉立,温润如常的模样:“一点家务事罢了,不足挂齿。太子妃是来探望安王妃的吗?”

    徐归宜拢了拢衣袖,缓缓点头。说实话,她是真的想不通,当年南宫羽真为什么非要嫁给傅景初?

    一个是宁都王府的嫡出郡主,深得家族和贵妃的喜爱;一个是父母双亡,势单力孤的王爷,而且还是个风流成性的纨绔子弟。

    徐归宜憨笑道:“本宫只是有些想不明白,安王生性风流,当年南宫家为何会愿意将郡主下嫁?”

    南宫明尘挑眉,嘴角轻薄:“多谢太子妃抬举。这门亲事,说不上什么下嫁,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他永远可以顶着一张极温情的脸,说出最凉薄的话语。

    徐归宜考究了片刻,还是不得其中真意。

    南宫明尘只好点破:“太子妃不觉得,安王殿下和太子殿下,十分相似吗?”......相似......吗?

    他们二人,一个冷情,一个热烈;一个性情乖戾,一个温润圆滑;一个生人勿近,一个多情风流。何处相似?

    徐归宜自觉有些汗颜:“太子和安王本就是堂兄弟,相似也是必然。”

    南宫明尘已不再细究,只问道:“太子妃如果想知道,改日有时间,臣再与您细说便是。”

    闻言,徐归宜忙摆手道:“小侯爷事务繁忙,不必为本宫浪费时间。况且,这都是宁都王府和安王府的私事,本宫虽然年轻,也是知道进退的。”好奇的话,她可以出了宁都王府再问。

    南宫明尘笑容冷冽,并不再说话,怕惹得徐归宜退却。

    只见徐归宜从宽大的袖袋中,掏出两本书册,轻轻的抚平了书角的皱痕,小心翼翼的递给南宫明尘。

    “这是当年,浅浅......为明尘哥哥.....誊抄的经书,放在观中供奉了七七四九日的。浅浅....祝愿明尘哥哥,福绥安康,平顺无忧。”徐归宜声音清冽,心中却有些酸楚。

    南宫明尘看到这两本经书封面上的字迹时,当即僵住在原地,俊容难得失色异常。

    他从没想过,当年的一句戏言,她竟然当了真,她认认真真的给他誊抄了全套《地藏菩萨本愿经》,上下两本,一字不落。

    他迟迟不接,徐归宜只好将扯过他的衣袖,将两册经书稳稳的放在他的手心。

    “这两本经书,本宫压了多年箱底,今日终于有机会送出去了。恭敏侯.......要收好。”她轻声叮嘱。

    这是浅浅为她的明尘哥哥,抄了一个夏天的经书,是她给明尘哥哥的心意。她早应该拿给南宫明尘的。她得了浅浅的身份,就应该替她送出这一份心意。

    她说完这些话,南宫明尘仿佛痴了一般,就连徐归宜走,也不曾行礼,眼睛都没有动一下。

    西风行客泪,明月故人心。

    徐归宜等人回到寿宴正厅的时候,寿宴已经重新开始了,堂上恢复如初。贵宾们在觥筹交错间,戏台上又演了一出新戏。

    三人落座之后,宁都王妃还特意过来赔罪,亲自给徐归宜添了新酒新菜,又燕笑语兮的跟成鹤薇和卢至柔打了招呼。众人只好装作无事发生一般,一边吃酒吃菜,一边听戏。

    连环玉,回文锦,两缠绵。新戏文正好唱到了:“.....朝飞暮卷,云霞翠轩,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曲调悠扬,婉转柔情,唱的人含情脉脉,听的人泪眼婆娑,真是一出极好的戏。

    席上的人喝彩声不断,独独宁都王和宁都王妃一言不发,只浅浅陪着笑容。

    约摸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一段戏文终于落幕了。戏班的老板带着众人远远给宁都王拜了个寿,然后谢幕离场,只是不会再有人喊他们上前来问话了。

    德王妃不忍席面冷落,勉强的笑了笑:“熙春班的一品瑄姑娘,戏腔空灵清幽,还是如此不俗。”众人也配合着点评了几句,但是话都不多。

    寿宴结束,徐归宜走出宁都王府的大门,日色虽已薄暮,可人在堂上坐了这许久,突然瞅见一丝光亮,只觉天光乍破,尽数泄在了眼前。

    身后的德王在德王妃的搀扶下,也正走出宁都王府,他望着天空,突然念了一句戏文:“朝飞暮卷,云霞翠轩,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戏文里的意境,说的是春光正盛的时候,如今已是初冬。徐归宜不知德王何意,只听他对着德王妃继续说道:“王妃,本王记得阿深成亲的那一日,是个风和日丽,繁花锦簇的春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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