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鱼仔细一看那人,竟是阿禄。阿禄拉着沈鱼左拐右绕,到了集市边沿的一排矮墙才停下。沈鱼气喘吁吁的甩开阿禄的手,质问:“你干什么?疯了吗?”阿禄大口喘着粗气,扬了扬手里的包袱,对沈鱼道:“我在你家附近等了两天都没有等到机会,今天终于等到你出门了。你看,我都按你之前说的收拾好了东西。”

    沈鱼有种不好的预感,问道:“我让你收拾东西干什么?”

    “当然是私奔了!”阿禄肯定的说。

    沈鱼气的翻了个白眼:”别胡闹了!“说完转身要走。

    阿禄忙又拉住沈鱼的手:”怎么是胡闹,你说过要跟我走的,我们找一个自由自在的地方,谁也管不着我们。”

    沈鱼气结,用了十分力气再次甩掉阿禄的手:“不管我以前和你说过什么,现在我都不会和你走。”

    “为什么?”阿禄疑惑不解,“你不是说韩冬河比你大了十岁,你才不要嫁给老头子。”

    “我现在改变心意了,觉得成熟的男人很有魅力。”沈鱼心塞,不到三十的东河被你叫成老头子,那现实世界的我岂不是老太婆。

    “小鱼,你只是一时被他蒙蔽了双眼,他可不像你看到的那么简单。”说完阿禄又伸手想拉沈鱼。

    不等沈鱼反应,一只有力的大手便捏住了阿禄的手腕,阿禄吃痛,赶紧收回手到身后,咬牙默默的揉了揉手腕。

    一个高大的身影横在了沈鱼与阿禄之间,正是韩东河。

    东河问道:“阿禄,你这是要带你二婶去哪?”

    阿禄轻哼一声,回答:“在我心里沈鱼就是沈鱼,不会因为嫁给你而改变身份,再说她现在还没有嫁给你呢。”

    “小鱼一定会嫁给我,你也一定会叫她一声’二婶’。东河正色道。

    阿禄不理东河,歪过头来看沈鱼:“小鱼,你和我说过要学卓文君夜奔,要破除封建包办婚姻,要掌握自己的幸福。怎么现在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之前说的话都不算了?”

    “阿禄,我再和你说一遍,我不会和你走的。”沈鱼心道,她还要留在东河身边扭转乾坤,再说,就算私奔也不能和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这不是拐带未成年少年嘛。

    “我知道了,一定是韩东河逼迫你的。”阿禄做恍然大悟状,转而直指东河:“逼迫良家妇女,算什么英雄好汉。”

    东河长步一迈,兜头就给了阿禄一个爆栗,“没有人能逼迫小鱼,我尊重小鱼的一切决定。还有回家多读点书,不要乱说话。”

    阿禄疼的哇哇乱叫,眼见今天和沈鱼私奔的计划泡汤了,赶紧拎起包袱,转头对沈鱼说:“小鱼,我一定会来救你的!”在阿禄心里,认定了沈鱼是被东河胁迫,才不肯和他一起走的。

    结束了一场闹剧,沈鱼与东河二人收拾妥当,便启程回沈家屯。东河推着自行车,车上挂了不少二人采购的物品,路程也不算太远,二人便不紧不慢的走着。

    “小鱼,我不想勉强你,如果你真的不想嫁给我,也不要有心理负担,可以直接告诉我,两边老人那里由我去说。”东河推着车,慢慢的走着,嘴上问着沈鱼,眼睛却看着前方,不敢和沈鱼对视,他生怕从沈鱼那里听到的并不是自己期望的答案。

    沈鱼想了想,认真的回答:“虽然我们从小认识,但是分开的时间太久了,我那时还小,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了。你这次回来,我们只相处了短短的几天便要谈婚论嫁,确实是太快了一些,我也不确定自己的心意。但是我能够确定的是,你是个很有魅力的人,我和你相处觉得很舒服,想要更多的了解你。”

    东河大喜,停车驻足,欢喜的不知道说什么。

    “那么,你呢?你真心的想要和我结婚吗?还是只是因为父母之命?或者,是因为觉得亏欠我哥哥”沈鱼问道,她从沈妈妈那里知道了沈琛的事情,这个在现实世界中沈鱼并不存在的哥哥。

    东河望着沈鱼皎洁的目光,不由的放柔了声音:“有一次作战,我在热带雨林里穿梭了三天三夜,我以为我再也走不出这片树林了,但我抬头看到了一轮明月,像极了我们家乡的月亮,便一直跟着她走,终于活着走出了那片树林。“东河顿了顿,深深的望着沈鱼:”我看到你,便想起了那轮明月。你皎洁无瑕,是最珍贵的希望。“

    沈鱼只觉得心跳加速,心想:这东河真是太会撩了。

    二人就这样不紧不慢的走着,快到沈家屯时,东河停下脚步,面对沈鱼郑重地说:”小鱼,初七就是你我的婚礼,你还有最后一天的考虑时间。如果你依然不愿意嫁给我,我会找一个理由,让两家体面的取消这场婚礼。但是如果你肯给我们彼此一个互相了解的机会,我一定尊敬你,爱护你,不让你受半分委屈。“

    沈鱼听着东河如此的承诺,也认真的回答道:”我会好好考虑,无论做出什么决定,明天一定给你个答复。“

    沈鱼告别东河回到沈家时,沈妈妈正在整理沈鱼陪嫁的被褥,沈鱼便凑到沈妈妈身边,饶有兴致的观看。

    沈鱼撒娇的问:“老妈,你真的舍得我这么早就嫁人吗?”

    沈妈妈一边忙活着一边答道:“女孩子都是要嫁人的,我比你还小的时候就嫁给你爸爸了,你这个年龄的时候我都当妈了。”

    “那老妈,你说婚姻是什么?”沈鱼手托着腮,不解的发问。

    “这个问题,我嫁人之前也问过你外婆。你外婆和我说,嫁人就是两个人搭伙过日子,努力把这日子过的红红火火,让这个家里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热闹,这样你便有了依靠,外人便不敢欺负你。”沈妈妈停下手里的活计,接着说:“但妈妈要告诉你,婚姻对于女人来说就是一条线。迈过这条线以前,你就是个小孩,万事都有父母替你顶着。当你迈过这条线以后,你便要自己面对很多事情,你要尽力让你的丈夫更加疼爱你,你要尽力让公婆都喜欢你,这样你的日子才好过。你还要保护好你的孩子,让他们平安长大,接受教育,有一技之长,这样你才是真正有了依靠。”沈妈妈说起这些话的时候,眼神有一丝飘忽空洞,不知是不是想起了已故的沈琛。

    “那既然这样,我为什么要结婚,永远做个被保护的孩子不好吗?”沈鱼问。

    “因为爸爸妈妈会老、会死,不能永远的陪着你。”沈妈妈回答。

    看着沈鱼若有所思,沈妈妈继续道:“妈妈知道你马上就要出嫁了,对未来的日子有些焦虑,妈妈是过来人,都懂。但是,你要相信爸爸妈妈,我们看人是不会错的。东河为人正派,有前途,又知根知底,妈妈看的出来他对你也很满意。最重要的是,他会因为对你哥的亏欠,一辈子对你好的。”

    “那你怎么不问问,我喜不喜欢他啊?”沈鱼嗔道。

    “你小时候就爱追着东河,只不过这么多年没见面显得生分了。我瞧着你们这几天,也相处的不错。我原来还担心这东河从军这么多年,会是个鲁莽的大老粗,没想到还是个会心疼人的。总之,你收收心,如果再有别的心思,看我不打断你的腿。”沈妈妈霸道的说。

    这场母女之间关于婚姻深刻的探讨,就这样以沈妈妈单方面压倒性的胜利而结束。

    初六的上午,沈爸爸挥毫,在大红洒金的纸上写了一幅对联,上联:“眼窝眉梢皆喜色”,下联:“花前月下有知音”,横批:“如鱼得水”。

    沈爸爸对着在一旁研磨的沈鱼说:“这幅对联是爸爸为你大婚作的。爸爸希望我的宝贝女儿,就像你的名字寓意的那样,如鱼得水,永远自由自在。

    “爸爸,你觉得让我嫁给韩东河就是自由,就是如鱼得水吗?”沈鱼发问。

    “好的婚姻,一定是相互尊重、相互妥协、相互成全,进而彼此成长。你小时候就与东河投缘,这回再见,我更加确定东河是个可托付之人。”沈爸爸摸着沈鱼的头发,继续道:“虽然这桩婚事是我们长辈定的,但是如果你真的不愿意,哪怕距离婚礼只有一天的时间,爸爸也会尊重你的心意。让你读了这么多书,并不是要你还守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些糟粕的。”

    “但是,也请你相信爸爸的眼光和眼界。咱们沈家家道中落,时代不一样了,什么事情都要想的长远一些,爸爸认为东河是个值得托付终身并且能护你周全的良婿。”沈爸爸摩挲着沈鱼的头顶,沈鱼只觉得一股暖意从颅顶蔓延全身。

    下午时分,东河来到沈宅,与沈爸爸沈妈妈打过招呼后,便来寻沈鱼。

    东河渴望得到沈鱼的答案,但又怕那个答案不是心中所想,因此十分忐忑不安。他走到堂屋时,沈鱼也看到了他,但并没有说话,只是展开一幅剪纸,贴到了窗上,那是一幅鸳鸯与并蒂莲巧妙环绕的大红色双喜字。

    阳光洒到那双喜字上,光晕四射,仿佛镶了一层金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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