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凌月被丫鬟叫醒的时候,她正在做梦。

    梦里面是她过生日,满桌各色各样的蛋糕,她开心极了,正准备一一品尝时,就听到了丫鬟青禾的声音。

    “六娘,快醒醒”青禾叫她,“您快起来,老爷夫人都在等您一起用早膳呢”。

    看到江凌月准备要伸手捂住耳朵,青禾连忙去拉住她的手。

    “六娘,今日可不同往日,可不能误了出发的时辰,要是您还不起床去用早膳,老爷怕是要来亲自请你了。”

    听到这话,江凌月只好慢慢睁开眼睛,双眼发直,一脸幽怨。

    自从三年前穿越到这儿来,她已经慢慢适应了不少,可唯独这个时代没有蛋糕,让她很是苦恼。

    她找了许多方法,都没能做出来她想念的味道。好不容易梦中梦到了,还马上就要吃到了,真是不愿醒来。

    青禾假装没有看到江凌月哀怨的目光,心中好笑。

    这六娘哪哪儿都好,唯独爱赖床,从前三娘还未出嫁时,还能有人叫起她,后来除了老爷,其他人都拿她没辙。

    江凌月家中有姐弟兄妹三人。她的大姐族中排第三,二哥族中第五,她自己便是排第六了,因此家中分别以三娘,五郎,六娘称呼他们。

    眼看着江凌月的脸越来越黑,青禾赶忙说到:“六娘,老爷说今日要赶路,为着方便,特允您穿男装。”

    几日前,圣旨下到凌洲府,调他父亲去京城做官了,今日便是全家出发的日子。

    “当真?”江凌月慢慢道:“这还差不多。”

    她心情好了点,想着今日他们一家就要随父亲去京城了,还真有点舍不得。

    接着又慢慢感叹到:“哎,咱们家还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啊。”

    屋里的丫鬟们虽然早就见识过六娘的胡言乱语,可这话编排到了老爷和整个江家,她们不好明着笑出来,只好一边微微惶恐着,一边低着头忍笑。

    当她一身利落穿着出现在母亲院子里时,她的父母亲和兄长早已等在饭桌前了。

    江凌月的父亲江眠老神在在,眼睛微微眯着看着她笑,笑地她鸡皮疙瘩都快起了。

    江夫人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她的兄长江枫洲只看了她一眼,有些看戏的模样。

    眼看这情况有些不妙。

    江凌月立刻乖巧一笑,弯身像男儿一样向他们三人鞠了一礼,笑着说:“劳烦爹爹娘亲哥哥久等,实在是我昨晚想到今天便要离开这住了十几年的家了,又要去京城那样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一时情绪复杂,便熬到半夜才睡着,因此今早便起晚了些,”说着她又一脸懊恼“又累得您三位久等,实在是我不孝。”

    听着她这满嘴冠冕堂皇的借口,面上还唱念俱佳的模样,江夫人差点没绷住笑出声来。但又看江眠没出声,便使劲忍住了,想着也是要给她点教训,免得日后惹出什么笑话。

    她绷着脸,一脸严肃地说到:“哪里学来的油腔滑调,你也知道我们又等你了?平常也就算了,怎得如此不分轻重缓急,今日可是要按算好的时辰出门,你……”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娘亲别生气了,咱们快吃了准备赶路吧,可别误了时辰”,她一边抢着说到,一边悄悄挪到凳子旁,企图蒙混过关。

    可屁股还没挨到凳子,她爹眼神就撇了过来“谁让你坐下了吗?”

    听到这话,她立马站直了,一副乖乖挨骂的模样。

    江眠看了又好气又好笑,但他心思深沉,面上却不显,依旧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下回要是再让全家等着你用早膳,哼!”

    他倒也没说怎么罚她,但那个哼字更让人害怕,毕竟没说出来,就有千万种罚她的方式,让她提前规避的机会都没有。

    她此刻很是乖巧,眨巴着微圆的杏眼,诚恳道:“爹爹,我知道错了,没有下回了。”

    江眠轻轻看了她一眼,“你最好是。坐下吃饭吧。”

    她这才坐下。

    江夫人看着她穿着一身男装,肩膀显得瘦弱,头发用一根簪子全都束在头顶,脸蛋莹白。

    十四岁的大姑娘了,身着男装也有一副女儿家的亭亭玉立。看着她乖乖用膳的样子,这会又有些心疼了。

    她夹了一个灌汤包到江凌月碗中,温柔地说:“多吃点,现在正长个呢”。

    江凌月抬头,笑眯眯地说:“多谢娘亲。”说着给江夫人也夹了一筷,“娘亲也多吃点。”

    她想了想,给江眠和江枫洲也分别夹了一筷,笑道:“爹爹和哥哥也多吃点”。

    江凌月长着一双微圆的杏仁眼,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会微微眯起来,看起来乖巧又天真。尤其是现在还在刻意讨好,笑的更是乖巧可人,再加上容貌妍丽,让人很难对她严厉起来。

    江眠扫了她一眼,无奈地笑了笑,这丫头,惯会撒娇卖痴。

    江枫洲看着活络起来的气氛,心中好笑,母亲心软,做不了严母。父亲倒算是个严父,奈何阿月懂得怎么撒娇让他心软。

    至于他自己嘛,向来疼爱妹妹,一般也不计较。家中不吃这一套的怕是只有大姐了。

    用完早膳后,江枫洲与江凌月一道走出院子,他要去检查看看全部行李是否收拾妥当。

    江凌月双手抱着胳膊侧头看着江枫洲道:“哥,你今早可有点不地道,怎么能跟着爹娘一起教训我呢。”

    江枫洲看也不看她:“我哪里有教训你,从头到尾我可是说了什么?”

    “可不就是,你就是不地道在从头到尾什么也没说。”江凌月反驳到。

    “怎么,你想让我帮你求情?你也看看你让我们等了多久,我没跟着骂你就是好哥哥了。”江枫洲慢慢说到:“再说,父亲的脾气你不知道吗?我给你求情,怕是你今日真要受罚了。”

    江凌月想了想,也是,父亲就是奸诈的老狐狸,他们家算是没人玩得过他。

    不过本来也是她有错在先,她很快不纠结了。

    接着又慢慢凑近江枫洲说:“那我之前请你帮忙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吧?”

    她说的是她筹资办的一所女子学院。

    在现代社会,她就是一个普通的废柴。刚穿来时,她也想过干出一番事业,不说惊天地,泣鬼神吧,至少是可以做做生意,当个富婆啥的,倒不是因为她缺钱,主要是想着来都来了,总要做点啥吧。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以前在网上经常调侃古人智慧,这会还真让她感受了一波真正的古人智慧。

    她开酒楼,楼倒。开胭脂水粉铺,铺子倒。开服装店,店子倒。她也试过用现代的一些经营和宣传手段,奈何现代的法子用到古人身上,就是水土不服。

    最后不得不承认,废柴换了个时代,也还是废柴。

    因此她沮丧了好一阵子,最后实在不甘于穿越一趟,就真的当个娇小姐长到十几岁嫁人生子,然后相夫教子平淡一生。

    最后想起她的老本行,老师这个职业,之后就办了这所女子学院。

    学院里学习种类繁多。有教读书写字的,有教琴棋书画的,也有教纺布、刺绣、调香、厨艺等等,只要是当下女子可以从事的职业和技术,她都请到了师傅来教授。

    来学习的女子,有双亲不在的孤儿、年轻守寡的妇人等等,不拘身份和年龄,只要愿意学,皆可免费入学。

    一开始来学的人很少。大家不知谁人举办,不敢轻易去报名学艺。后来知道是江知府家公子的朋友举办的,有江五郎君作保,才渐渐地有人开始报名,来学的人也慢慢多了起来。

    如今,江凌月和江枫洲都要去京城了,少不得要找可靠的人帮忙管理着。

    江眠一早就放过话,这事他不拦着,但也不会出手相帮,好坏全由她自己承担。是以,江凌月只好找江枫洲帮忙。

    江枫洲这会才撇了她一眼:“安排好了。原以为你只是像开铺子一般一时心血来潮,没想到你倒是做成了,还如此放在心上。”

    “那当然。”江凌月心想,以前是个苦哈哈的老师,本想做个富婆,没想到实在没有经商头脑,那现在当个校长总行吧。

    她接着问道“哥哥找了谁帮忙呢?”

    “沈二”

    “沈家二郎啊,”江凌月回忆着,“我记得你说过他书读的一塌糊涂,怎么,难道他继承了家里的经商头脑?”

    凌洲城的沈家,有全城最大的酒楼、最多的商铺,是个以经商闻名的家族。

    江枫洲笑了笑,摸了摸江凌月的脑袋,“不是都像你似的,做生意只会亏。”

    江凌月翻了个白眼,“我是你妹妹,咱俩流一样的血,你要是做生意,搞不好还不如我。”

    江凌月顿了顿,“再说,我办这女子学院也不是为了赚钱。”

    “这我当然知道”,江枫洲带着点疑惑调侃到:“但你当真是为了帮助这些女子?以前为何没发现你如此心怀大义?”

    江凌月白眼都懒得再翻了,“你应该为有如此深明大义的妹妹而自豪,少在这里取笑我。”说完带着侍女径直走了。

    江枫洲笑着看她走远了才慢慢收了笑容,他沉默地站了会。

    过了片刻,他又重新释然地笑起来,是跟小时候有些不同,但人总是会有些变化的,姑娘家长大了,是会有些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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