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从知一回神,却发现禹时正用一种好似她有什么疾病的眼神看着她。

    “……”

    她立刻摆正了表情。

    这阁间陈设许多暗卡,若是一不小心触动了,卫铮那老头肯定会感应得到,届时以他那不好说话的脾气,肯定不好收场。

    周从知极小心慎重地触碰沉木架上的物品,直到她的目光突然被一排架子上一本灰色皮质的旧书给吸引住。

    因为书边缘被磨得破旧不堪,但隐隐能瞧见“魂体”二字。

    她停住脚步,动作小心地将书给抽出来,翻开时才发现,这是一位先辈的笔记,大概记录了一些有关于摄魂术的起源与炼法。

    周从知窸窸窣窣地翻了几页,突然被“灵体”二字吸引了目光。

    书中记载人有魂体、灵体、肉身三者构成,世人几乎无人知晓灵体这一概念,但人若损了肉身,还可以重聚灵体,再生于世。

    周从知心念一动,还想再继续翻下去的时候,突然身后传来禹时的声音,“喂,”

    她刚要回过头,就听见他继续说:

    “有人来了。”

    伴随着禹时这句话而来的是二人身后忽然剧烈的撞击声,像是什么敲在地板上,毫无规律又急促。

    ……你确定这是人?

    周从知赶紧收了书,喊他:“师弟,快跑!”

    这阜落峰的序剑楼当真不是人呆的地方,她总算明白为何卫铮平日里轻易不让寻常弟子进入了。

    两人提气还没跑几步,周从知回头一看,不见任何人或物的身影,只一股强大的灵气流席卷而来,方才发出的响声便是阁间的木地板被这股气流压碎的声音。

    这是千斤顶的符咒被触发了。

    这类符咒能生生将一普通人压得五脏六腑粉碎,且笼罩范围大,威力不容小觑。

    “轰!”

    千钧一发之际,周从知一把扯过刚不久解开法阵束缚的照喜冲了出去。

    禹时站在两人旁边,额边的几捋发丝被风吹散开去,露出一双似乎沉着星子的黑眸。

    同时站在序剑楼门口的,还有恰巧刚至的卫铮。

    “……”

    “师尊。”

    “师尊……”

    禹时淡定地喊了一声,弯腰行了一礼,照喜则是心慌地讷讷道。

    卫铮沉着一张脸,目光淡淡扫过三人,“你们两个,自去戒律堂领罚。”

    卫铮指的是照喜和禹时二人,随后又对周从知说道:“你和我过来。”

    周从知将贵生收到了袖子里掩着,跟着卫铮来到了落剑堂,这个时间阜落峰上的弟子刚好在对剑比练,一见到卫铮走进来,纷纷收了剑退了出去。

    卫铮经过大堂走进里间,一撩裾在案台边的椅子上坐下,抬眼看向面前的周从知。

    “说吧,去序剑楼做什么。”

    周从知背着手紧张地搓了搓指尖,乖乖回道:“回师伯,是去求学的。”

    “求学?”

    卫铮明显不怎么相信,“你大师兄教给你的恐怕也不少吧?都领悟完全了?需不需要我同他讲一声?”

    讲,讲一声?她眉头一抽,曲叙生要是知道她这一番乱闯序剑楼的行为,先别说这回下山的事情了,她首先就得被罚去抄南洴弟子录百遍。

    周从知咬咬牙,最后还是道:“师伯,其实弟子在落鸣剑法上有一些疑问,一直解决不了,还望师伯能略施援手。”

    “落鸣剑法?”卫铮似乎好一会儿没记起这是哪门子没入得了他的眼的剑法,蹙眉直到看到周从知召出幕扶剑时,他才恍然忆起了点。

    “就这套没什么难度的剑法,你练了多久?”

    “……”

    这话说的实在是有些伤人,周从知心里的小人甩着眼泪在咆哮。

    是!她周某人就是愚,愚不可及!

    卫铮抬手斟了一杯茶,低头呡了一口,边道:“练给我看看。”

    卫铮会这么说说明他愿意指导她,周从知本来都快放弃了,闻言霎时眼睛一亮,呼了口气,握着幕扶慢慢沉气,将一身灵力慢慢凝聚到剑身上。

    仄行榭。

    孟祁连沏了杯茶推到案几对面,说道:“师兄,你当真同意从知跟着我们去红叶山庄?”

    “不同意,她就不去了吗?”曲叙生极了解周从知的秉性,他语气淡淡地说道:

    “倘若她当真想下山,便自会寻办法问卫师伯,若是还是了无成果,她便是缺了一个契机,只能去别处找。”

    说罢,他又冷声嘱咐:“修炼不是闹着玩的,红叶山庄有诸多不明的危险,你切不可惯着她。”

    “行,”孟祁连点头应下,“那我……”

    他话未说完,忽然被身后远远地传来的喊声给打断了。

    “大师兄!二师兄!”

    周从知打过招呼过后,又转向曲叙生道:“大师兄,我去请教了卫铮师伯,方才他的一番指点我虽有所领悟,但要实际练出来还需要几天时间,要是能下山历练一趟,回来肯定有所突破。”

    她这话说的诚恳,巴巴地看着曲叙生,看得一旁的孟祁连都忍不住笑了。

    “梅香,你大师兄已经同意你去了。”

    周从知惊了下,见曲叙生颔了颔首,看到了孟祁连的话,这才笑道:“就知道大师兄最疼我了!”

    孟祁连一听就不乐意了,“怎的,我没他疼你?”

    周从知朝他嘻嘻笑了下。

    曲叙生瞥他一眼,“你跟她幼稚什么。”

    三人之间气氛融洽,并没有注意到不远处刚和子净从熔器房出来的关濛。

    关濛眼眸暗了暗,指尖局促地刮了刮掌心。

    她并不懂如何愉快地与人打交道,更何况突然被收为内门弟子,备受争议她也并非丝毫没受到影响,同样的问题也徘徊在她的脑海里,不安的情绪暗中发酵,尘滓仙尊为何突然收她为徒?这次试炼中的后来之秀,人中龙凤也有,为何偏偏是她?

    关濛一边怀疑自己,一边又艳羡着这师门里和谐温馨的情谊,一边觉得这并不属于自己,一边又可耻地幻想就算是偷来的也好。

    “姑娘在看什么呢?”旁边突然传来一道饶有兴致的声音,袁绍不知道什么出现在一旁,正抱着手臂顺着关濛的眼睛看向周从知。

    “没,没什么。”

    关濛垂下眼,对袁绍道:“袁公子,我们差不多可以出发了。”

    袁绍摸了摸下巴,看着她“哦”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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