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时几乎被周从知的泪水给糊了一脸。

    一开始的一两滴还是生理泪水,但泪腺也就随着这两滴和开了闸似的,一滴紧接着一滴往下掉,禹时没再开口,因为他一张嘴泪水就可能滑进他的嘴里。

    他压下眼里的惊愕,但很快恢复了眸中的冷厉,可乍一抬眼,对上周从知的眼睛,心里便狠狠抖了一下。

    周从知此人,长得眉清目秀,平日里在人前也是规规矩矩,白白嫩嫩的圆润样,不过在禹时心里这些不过都是装出来的,他深知此人蛮劣恶毒的芯。

    可一抬眼却看见了她平日里伪装出来始终温顺下垂的眼尾,此刻因为瞪起眼而微微挑起,加上了些焉红,倒是增添了几分与规矩约束相反的不一样的色彩,还颇有点被触动了心神。

    他蹙眉松开了重生剑。

    并不是心软,而是不想在继续被眼泪糊脸了。

    周从知从开始被剑伤了手时便感觉到储物袋里有什么东西被刺激到了,在储物袋里不停颤动,似乎蠢蠢欲出。

    她的储物袋里没放什么危险物品,除了……那只迷你版木偶傀儡,鉴于它是从常沐手中得到的,所以顺其自然地将它划分为了危险物品。

    紧接着外面隐隐传来了谁的惊呼声,这让周从知的心里顿时更加不安了,果不其然下一刻有什么东西从她的储物袋里突破符咒的禁锢蹦了出来,映在光线下露出诡异的光芒,是那只小木偶。

    周从知看到了,禹时自然也看到了,他瞪大眼睛看着那发出危险而压抑气息的可怖木偶,那特征分明的长相,修真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禹时一眼便认了出来。

    “……!”

    周从知一边掉金豆子一边伸掌粗暴利落地打晕了他。

    她忍着疼痛从储物袋里掏出符纸欲将莫名蹦出来的小木偶给重新封好,可不知为何厚厚一沓符纸在此刻都失了效,愣是不起作用,周从知害怕再拖下去外面有人察觉了异常找了过来,便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赶忙先将不对劲的小木偶收进了储物袋。

    接着她从自己衣角处撕扯下一块,勉强将流血不止的手掌给绑了绑,虽然效果不佳,不一会儿血便将那块布料给彻底浸透。周从知无心再管伤口,她先是将封印恶诅的木盒收进了自己的储物袋,再回到昏迷的禹时旁边,思考着该怎么处理他。

    好在禹时没看见恶诅,醒来之后至多与他人说周从知在自己房内鬼鬼祟祟,行迹可疑,而后打晕了自己。

    然而就在周从知要把禹时拖出自己房间的时候,关着的房门外突然传来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咔咔咔……”

    那时一种类似于骨节不停扭动的声音,毫无规律而急促,敲击在人心上让人心慌无比。

    周从知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保险起见,她还是先将禹时拖到离门口远些的地方,这才一步步靠近房门,一边召出了幕扶剑,然后慢慢打开了门——

    “噔!”

    周从知被面前的东西给结结实实吓了一大跳,她猛地往后退了一步,感觉自己心脏都快要跳出胸口了。

    门槛处赫然站着一只木偶人,那咔咔的声响正是出自于这只木偶。

    她不是没见过常沐的木偶傀儡,相反在五常界时已经有些看惯了,但面前这只的状态却是她从未见过的。

    只有周从知半个身子高的木偶仰着脑袋,脸上画上去的两只弯眼和那又圆又大的□□腮依旧没变,只是它的脖子和四肢的接合处却不停一卡一卡地疯狂扭动,速度很快,还有血红色的粉末随着那扭动从四肢关节处飘出,手掌和脚掌也以扭曲的姿势拐动,活像一个下一秒就会夺人性命的阎罗。

    它,它这是暴走了!?

    周从知略微惊恐地瞪着眼睛,倒抽了一口凉气,为什么?

    就在周从知愣神间,那只木偶傀儡已经锁定了她的身后,几乎是嗖的一下便从原地消失,然后冲倒在地上的禹时而去。

    周从知瞬间就意识到禹时会有生命危险,她暗道不好,眨眼之间傀儡离禹时近在咫尺,千钧一发之际周从知飞速地挡在了禹时面前,幕扶一把横在身前,打算奋力一搏,大不了打不过就大声把救兵喊过来。

    我的乖咧娘,禹时这么重要的角色怎么能领盒饭?

    然而意料之外的是,原本看着要取了禹时首级的木偶傀儡,在周从知挡上来之后,便滞住了动作,那张一成不变的笑面对着她,气势却如同熄了火般悄悄敛了下去。

    周从知犹疑不定地看着它,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周从知再一个抬眼间,她的房门就被人一道凌厉的剑气给削没了。

    门口是持剑而立的几张熟悉面孔。

    “大师兄……”周从知刚开口,就见曲叙生的目光迅速地略过她盯向前面的木偶傀儡,随即不过眨眼之间,问愧剑已经剑指木偶的额心,裹挟着强大沉厚的灵力,含满杀意地直袭过去。

    周从知眼睁睁看着不过几个瞬息之间,前面那只木偶傀儡和曲叙生一前一后没了身影,她的窗户也不保了,一阵风呼啸在耳边后,变成了一地稀巴碎。

    照喜和沈宛儿挤进了屋内,沈宛儿见到倒在地上的禹时,惊恐地唤了一声扑了上去。

    “师姐!你的手!”照喜见到地上一滩血,眼睛都泛红了,她站在周从知面前却没敢去伸手碰她的手掌,围着她有些手无足措,“我们赶紧去济药堂找师傅吧,等等,还是先止血……”

    照喜在自己储物袋一阵翻来覆去,终于找到了一小瓶丹药,打开拿出一颗喂进了周从知嘴里,周从知见她慌神,忍不住安慰道:“照喜,我没事,就是被划了一下,等会儿去包扎一下就好了。”

    可话是这么说,但乍一揭开那胡乱覆在掌上的已经湿透了的布料时,那露出的一些白骨还是有些阴森森的恐怖。

    周从知忍痛将布料重新盖了回去。

    见一旁不停推着的沈宛儿几乎快要哭出来了,周从知挥了挥手制止了照喜正要扶她去济药堂的手,上前解释道:“师妹不必担忧,禹师弟只是晕过去了,一会儿便会醒来了。”

    沈宛儿听她语气肯定地说,而且禹时也确实还有呼吸,她不禁放下心来,“谢,谢谢师姐。”

    可禹时旁边的重生剑的剑身沾染的血迹却吸引了照喜的注意,她狐疑地看着重生剑,“这上面的血是……?”

    周从知赶紧用没受伤的手推着她出了房间,“我们快走。”

    两人出了弟子的住处,周从知便立即出声问道:“照喜,方才外面发生什么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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