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戎装与香草裙 >第13章 第13章
    临近中午,卫生室没什么人,只有吴医生坐在桌边看报纸。

    闵瑞把我放在里间的诊疗床上,吴医生走过来推了推眼镜问怎么了。

    我张了张嘴刚要说话,闵瑞把我的裤脚掀起来,回头对着吴医生说:“比赛的时候摔着了,估计崴到了脚。”

    吴医生弯腰看了看,又轻轻碰了下我的脚踝说:“都肿起来了,我要看下有没有伤到骨头。”

    闵瑞还想说什么,吴医生拍拍他的肩膀又回头看了我一眼,笑着说:“你怎么比病人还紧张。”

    我第一次觉得有暧昧的气氛在我们之间流动,窘迫地低着头,不敢看他们。

    然后就听到闵瑞的声音,他说:“麻烦医生了。”

    我的脚被白纱布缠得结结实实,吴医生让我多注意休息便走了。

    闵瑞搬了板凳坐在床边,又端详了半天我那被裹成粽子的脚,才总算放心。

    我冲他眨眨眼,扯起嘴角没话找话地说:“吴医生很专业呐。”

    “嗯。”他点点头,又问我:“还疼吗?”

    “不疼了,谢谢。”我发自内心地说。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他的眼神不易察觉地暗了下。一室寂静,使得桌上带日历闹钟的“嗒嗒”声异常清晰。

    我怕了这安静的氛围想再说话,他又开了口:“你其实不用对我这么客气。”

    “呃?”

    “我是说,你好像有时候对我很客气。”

    因为我们也没有很熟啊,虽然我们曾经是相亲对象,但是后来毕竟没有成功,又算不上朋友,客气点总是应该的吧。

    再说你大多数时候都太正经,导致我总觉得如果不客气点的话实在是有失文明礼貌。

    我心里有很多话要说,一张嘴只剩下了心虚:“没有啊……”

    闵瑞的目光一直在我身上,导致我一个姿势保持了很久,刚想动一动,听见他说:“其实我……”

    话才说了半截就被打断,而打断别人的那位此时正一步步朝我走来。

    他看了眼我负伤的脚,脸上的表情让人捉摸不透,半天开口道:“果然身体素质不行。”

    比赛的时候摔个跤怎么就跟身体素质扯上关系了,我实在怀疑他这大老远过来是不是就为了找茬。

    有了上午的前车之鉴,这次我懒得跟他争辩,干脆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说:“我从小就运动细胞不发达,身体素质也不行,所以呢,你有啥好办法吗?”

    我本意是想堵住他的嘴,没想到他却认真地回答:“等你伤好了,以后每天早上跟我一起去锻炼。”

    “……”

    他才来几分钟就成功让屋子里的气氛变得尴尬无比,并且过程中没有和闵瑞说一句话。

    我转头看了一眼闵瑞,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了起来。我们现在的位置正形成了一个奇怪的三角关系,牵制得我浑身不自在。

    所以张小胖和任苗苗的到来就像天降神兵——解救了我。

    先跑进来的是任苗苗,从前也没见她这样慌里慌张的,一下就扑到我身上问我怎么样。

    我连忙说:“我没事,但是你再这么扯我就有事了。”

    “我只是扭伤了脚。”我指着裹了纱布不敢乱动的部位又说:“你看,都包好了,接下来的日子只要好好休养就可以。”

    “那你还能上班吗?”

    这个问题我还真没考虑到。

    “估计是不能了,要不你帮我请几天假吧。”

    “几天时间够吗?不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

    “哪有那么夸张,我这是小问题,先请着嘛。”

    我和任苗苗正旁若无人地对话,李笠突然开口:“这么大意,小心落下行动不便的毛病。”他顿了顿又补了句:“嫁不出去。”

    这时任苗苗才恍若回过了神,只看了他一眼,整个人就惆怅了起来。

    张小胖好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跟闵瑞说:“对了瑞哥,场地那边喊你过去。”

    闵瑞点点头,又看着我说:“那我先走了,晚点过来送你回家。”

    等我反应过来想说不用了,他已经转身离开。

    我知道任苗苗跟李笠如果继续同在一个空间只会越来越难过,就拉了一下她的手,轻声说:“我没事了,你也回去吧。”

    她咬着嘴唇,犹豫了一下说:“不需要我在这里陪你吗?”

    李笠没有要走的意思,我不好赶他,于是安慰性地拍拍她的手说:“真不用,回去吧。”

    任苗苗经过李笠身边的时候短暂停了下,终是什么都没说地走了。

    张小胖回头看了下她的背影,又看着我说:“阿水姐……那……那……”

    我看他紧张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说:“知道了,谢谢你来看我,快去追女神吧。”

    被我看穿了心思的张小胖害羞地挠挠头,憨笑着祝我早日康复,便一溜烟追了出去。

    一室的热闹又恢复了安静,只剩下我和李笠。

    我还计较着他刚刚说的话,于是决定不理他,心想这人自知不招待见必然不会继续留下。

    谁知他却闲庭信步地走了几圈,最后双手抱胸地坐在了床边的凳子上。

    到底是我沉不住气,说:“你怎么不走?”

    他翘起嘴角说:“我心肠好,留下照顾伤残人士。”

    我忍无可忍,抬起手指着他说:“你……”

    还没说完就被抓住了手腕,他眉头紧锁地盯着我的手说:“擦伤了也没感觉吗?”

    我才看到手掌内侧果然被划出了许多细小的伤口,经他这么一提醒倒是觉得有点疼了。我把手抽了回来,仿佛用眼神就能将其治愈,仔细看着。

    不知道李笠什么时候出去的,回来的时候手上就多了一小瓶药粉、棉花团和镊子。

    在我还愣着的时候,他已经快速地把粉末倒在棉花团上用镊子夹住,然后把我的手拉过去用棉花团仔细地扫着伤口。

    我疼得想抽回手,被他用力地托住。

    他头也没抬地说:“现在知道疼了下次就小心点。”

    从他出现在这间屋子开始就没说过一句好听的话,虽然我告诉自己不该对他抱有任何幻想,还是忍不住感到委屈。

    不是来安慰人的就算了,干嘛还要添堵。

    可能因为我长久没出声,他终于抬起头来看我,然后轻轻地叹了口气,宽厚的手掌置于我的发顶,拇指温柔地摩挲着我的额头说:“忍一忍,上了药才好得快。”

    我好像总是很容易沉溺在他细微的动作中,我很苦恼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后来是李笠送我回的家,我脑子一片混乱早已忘记了闵瑞说的话。

    我几次提起座机想给闵瑞的办公室打个电话,最后都放下了。就这样我在家躺了好几天,直到隔壁的蔡叔蔡婶又闹出动静才出门。

    准确的说,这次闹出动静的是他们的小女儿玫梅。

    原来玫梅这几年离开家过得并不好,由于年纪小学历低又没有一技之长,出去找不到工作,饿得前胸贴后背的时候才终于有一家发廊老板愿意收她当洗头小妹。

    发廊老板是一个打扮艳俗的中年女人,自称丽姐。

    丽姐白天正常做生意,到了晚上就把店内的灯光整个调成玫瑰红色,然后她无论四季始终穿着清凉地坐在门口“看风景”。

    玫梅没地方住,丽姐说可怜她,收留她住在店里的小阁楼上。起初她出于好奇也跟着丽姐坐在门口闲聊,时间长了才发现,这条狭窄破旧的小巷子,天一黑每一扇不起眼的小门内都会透出暧昧的红光。

    丽姐问她想不想过好日子,她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丽姐又冲她勾手指说:“只要你听我的,保证你躺着赚钱。”

    丽姐说的没错,她后来确实是躺着赚钱了,但也因此染上了病。

    一旦没有可取之处,还会因此带来不少麻烦,丽姐都不需要思考就将她弃若敝屣。

    玫梅走投无路只好回来,尽管家里从来都不是她的避风港。甚至,她觉得这破败的小屋都不能称之为家。

    可能不能给她带来温暖是一方面,摊上事,她终究得找人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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