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看一眼,却见那伞上裂开一道纵纹，有重瞳的眼眸睁开,饶有兴味地张望着前进的队列。
可下一秒,裂缝闭合,遮阳伞又变回那平凡无奇的模样，哪里还有那诡异眼球的踪影。
渝州揉了揉眼,四下张望，又在不远处的矮树上见到了它的身影，紧接着是擦得光亮的黄铜称，布满脏污的沟壑，挂在门口的招牌……
他就这样一路跳跃,紧随着墓船队列而来。
“他是谁？”渝州问道。
“一个同样盯上墓船的人,这次机缘巧合,在伐木工厂碰到了他。”渡鸦柔声道。
渝州点上一支烟，静静的看着他，也不说话。
直到将渡鸦看的有些心虚,才慢慢开口，“让我猜猜,他没有盯上墓船，是被你盯上了。”
不等渡鸦回答，他又继续道：“他应该是来自小昆仑的商人,不知为何,在伐木工没有受到墓船【律】的影响,呵,这不就是绝佳的躺雷对象吗？为什么不让他先去探探路呢。于是，你心生一计，用了些小花招，巧言令色，将墓船包装成金山银山，鼓动他跟随队伍上船。”
“好友啊，你总是在以最大的恶意揣测我。”渡鸦神色悲苦，有哀戚顺着眉眼流泻，就是铁石心肠的人见了，也不免生出怜爱之心。
“九音大人，事情是他说的那样吗？”渝州毫不动容。
“不清楚，离开时他让我先跟着队伍，说是要上个厕所。”九音平静的嗓音从风声中传来。
渡鸦被噎了一下，但很快又挤出一滴眼泪，“人有三急，我是真的……”
“尿了?”渝州打断道。
渡鸦吃瘪，但还是点点头，“尿了。”
渝州：“尿干净了吗？”
渡鸦：“……”
渝州：“我怕你没尿干净，等上了墓船要出工出力时，又憋不住了。对了，你没有尿频症吧？”
风中传来几不可闻的笑声。
“哎，和你们俩待在一起，我这身上的毛病是日趋增多，不日就要病入膏肓了。”渡鸦无言，只得唉声叹气。
“那不是你自找的。”渝州躲在一推车的鸡蛋与蔬菜后，见队列远去，便招招手，示意众人跟上，“我不是道德楷模，也没兴趣给你上思想品德课，但最讨厌有人骗我。”
“那我下次处理的再干净些。”
几人贴着墙根而走，不疾不徐，远远坠在队列身后。
大约是一个小时，他们来到了海岸边，那里浓雾缭绕，有漆黑的墓船若隐若现，只船首挂着一盏幽灯，像鬼物的眼，阴森注视着人间。
渡鸦刚想说什么，渝州便伸出一根手指贴在嘴边，示意他噤声。
却见那盏幽灯上，竟真的长出了一只眼球，双瞳并立，色泽漆黑。俨然便是那贼胆包天的小昆仑商人。
秦君在小昆仑生活了12年，他本是一家勾栏用来监视嫖客是否逃单的“眼睛”，机缘巧合下，得到了【空间跳跃】【快速寄生】的宝物，这才成了鼎鼎有名的窃贼，飞黄腾达。
平日里多借商人的名号，来往小昆仑停靠的框架看货，晚上则偷偷出手，干他一票。因此手上的好东西也越来越多，胆子也越来越横。
果然，这越跟越是心惊，那些从墓船上下来的人，明明活生生一个，却没人注意，就好像集体瞎了眼似的，如果他能拥有这样的【律】，岂不是天下无敌？
秦君悄悄寄身在幽灯之上，看着队列踩着一条窄细的绳索，步履平稳地重新登船，心中愈发的急躁与兴奋。
走快点吧，走快点吧，等人都睡下了，就是他大展身手的时机。
氤氲浓雾不散，忽有狂风大作，将幽灯吹得左右摇摆，在那朦胧光晕下，秦君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橘井泉香的老板，他就躲在不远处，一座爬满青苔的残破围墙之后。
那平日里向来冷漠的老板，此时眼中却多了一份焦急，嘴唇翕动着，似乎在对他说些什么，
在说什么呢？
秦君想了又想，终于明白过来，那两个字是
“小心！”
***
十分钟前
渝州三人躲在残破的围墙后，探讨着本次的作战计划。
九音哼唱了一段旋律：“这是九曲乐章第3章中的内容，包含着空间属性的律，一旦哼唱，无论天涯海角，都将回到我身边，嗯，除非我不同意。”
听闻此言，渝州两人对视一眼，眼中的兴奋异于言表，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这一次夜访墓船的成功率将大大提升。
“别高兴的太早。”九阴淡漠的声音传来，“你们可以先尝试着唱一遍。”
渝州一愣，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一分钟后他就明白了这句话的用意。
“朽木。”九音对他的音准做出了犀利的批注。
“好友，你这音乐没及格吧？还是我来。”渡鸦笑的温柔似水。
一分钟后，九音再次做出了批注：“朽木上的蘑菇。”
“发烂发臭。”渝州补了一句。
渡鸦涨红了脸，争辩道：“厄洛斯的嗓子能怪到我第二人格头上吗？”
接着便是一连串“你也没比我好哪里去？”“59分何苦嘲笑58分。”
引得众人哄笑起来，海岸边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还好有新认识的朋友独眼哥，只能靠他了。”渡鸦见情况无法收拾，便生硬的转移了话题。
他从断壁残垣后探出半个脑袋，看向了10米开外的独眼哥。
可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
却见那墓船之上，黑袍赤足的神秘人已将独眼团团围住，他们抬眸，在兽形铜炉的袅袅青烟中，无声凝望那盏飘摇幽灯。
可幽灯之中的独眼完全没有发现，单薄的上下眼皮如嘴唇一般翻动，兴奋地讲述着从未泄露过的秘密。
那是他10来年忍辱负重，一朝得势，乘风而起的辉煌。
是夜半时分，偷入宅邸，盗取宝物的快感。
他越说越兴奋，越说越激动，整盏幽灯都好似被那情绪感染，染上了绯红的色泽。
墓船忽然摇晃起来，像是有某种无形的重物落下，船身竟缓缓下沉了一个指节的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