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玛莉丝后知后觉地发现,沃尔图里的执法者,似乎已经和她已经相识几个世纪的那个吸血鬼大相径庭。

    她所熟悉的凯厄斯,教她狩猎,教她行刺,教她如何在乱世中掩人耳目,赠予她最炫目的宝石和鲜花,只要她老老实实地做他可以控制的那把刀,做他牢笼似的坚硬怀抱里令世人惊羡的美丽小鸟。

    他乐于看她深陷泥潭时的无助挣扎,看她为了自己沾染一身的血腥污渍,然后再像对待传世珍宝那样,仔细地,小心翼翼地把她擦干净,最后无可救药的为了他把自己献祭。那才像一个变态控制狂会有的表现。

    而绝对不会是如今这样在她最无能为力的时候为了她去犯一个生死未卜的险,还耐着心安抚她的情绪,告诉她一切都会好的。

    其实从她第一次在沃尔图里的地宫里以人类的身份醒来,一切就开始朝着她意料之外的方向发展。作为早已失去利用价值的玩偶,凯厄斯没有任何理由还留着她,更别说和她一起度过那段安详平和的法国之旅了。

    习惯是最滴水不漏的谎言,就算是再深谋远虑之人,也不免会为了逃避真相而为其添砖加瓦。

    马库斯的暗示阿玛莉丝不是不明白,可她怎么敢奢求更多?

    她只能哈哈大笑道:“别闹了马库斯,这都多少年了,你真的觉得我们还会追去爱情?”

    再一次的,凯厄斯并没有像她预想中的那样很快回来。所幸他们现在可以用更加现代化的交流方式沟通,不至于为了等一封书信花掉几个月的时间。两个人都没有非常积极要给对方打电话的意思,内敛和保持距离早就成了他们相处的习惯。凯厄斯会在某个深夜给她打来,一开口就是电流声都掩盖不了的疲惫。阿玛莉丝对那些潜滋蔓长的想法闭口不提,一如往常地跟他开着无关紧要的玩笑,她没问他身在何处任务是否顺利,却难免在抬头仰望着那片璀璨绚丽的星空时,独自在内心里深深叹息。

    “怎么了?”她的情绪最终还是被察觉,电话那头的吸血鬼显然比她想象的更了解自己。

    “没什么只是”有些念头一旦动了,只需要一个火星就能点燃。阿玛莉丝强硬地按捺住说出什么蠢话的冲动,深吸了口气,“我只是忍不住的想,追踪这种事情本来应该是我去做的。”

    这话说的也没错,对现状无能为力的怨念是困扰她的另一个罪魁祸首。

    “本来,应该是德米特里去做的。”尽管看不见他的表情,阿玛莉丝也能想的到他是在笑,“别忘了之前你是被沃尔图里聘请的雇佣兵,就当是阿罗已经没钱付你那高昂报价了吧。”

    “很高兴你对我的定位有着非常清楚的认知。”阿玛莉丝心不在焉地回答。

    几乎每次通话,凯厄斯都会再三告诫她出门一定要把亚力克带上。阿玛莉丝觉得这非常荒唐,因为他们把最具威慑力的吸血鬼放在了后方。但凯厄斯非常自信,他认为有简一个人在前线就足够了。

    “只是一个狼人,完全没有大张旗鼓的必要。阿玛莉丝,你最近怎么了?”凯厄斯不快道。

    “”阿玛莉丝无言以对,她也发现自己反应好像有些过激了,随后想起自己曾经单枪匹马地杀入敌营的时候,凯厄斯也说过相似的话。

    变回了人类,让她的内心也开始懦弱起来。

    阿罗和凯厄斯一走,城堡里变得冷清起来,没人再管她一天喝多少酒。她浑浑噩噩地生活着,早就忽略了她混乱的生物钟,直到一天早上冷空气的奇袭把她冻醒,她才惊觉沃特拉已入深秋。

    “亚力克,你能找人装上空调吗?”阿玛莉丝裹着毯子去找守在门口的卫士,脸色惨白。万幸的是她并没有因此生病。

    “没问题。”少年模样的吸血鬼早已对应付她无理要求这件事情驾轻就熟,从十四世纪起他就经常奉命和她一起出行。

    就像凯厄斯对简的能力更加偏爱一样,阿玛莉丝更加喜欢带着亚力克一起。对于她这种更善于暗杀和偷袭的选手,亚力克的能力简直是完美的掩护。即使是在正面战场,他麻痹五感的能力也让阿玛莉丝如虎添翼,对于一些缺乏战斗经验的吸血鬼,尤其像是新生儿,这种天赋让沃尔图里不费一兵一卒就能赢得胜利。

    两位长老一去一个多月,亚力克不但要应付阿玛莉丝的使唤,还得面对时不时找上门来的客人。

    “居然有这么多人认为你们会真的公平裁决问题?”阿玛莉丝翻着堆满了整张桌子的来信,难以置信道。

    亚力克没吭声,他没这个胆子光明正大地议论长老们的决定。

    “没吸干净的新生儿,手脚不干净被当地警察发现的尸体,世仇,谋杀,怎么还有土地纠纷——天哪,他们真的把沃尔图里当成检察院了吗?”一大叠信纸被重重甩在桌子上,阿玛莉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亚力克面无表情地把掉在地上的信纸捡回来,谨慎地开口,“我以为,你是来帮我解决问题的。”

    “是啊。给你个建议,让他们自生自灭。”

    显然亚力克不会听她的话,他用一种极度认真的态度带着菲力克斯对那些触犯法律的吸血鬼施行了沃尔图里式的制裁,非常尽忠职守。

    马库斯一般是不会对这种小打小闹感兴趣的。事实上,除了阿罗硬要他参与的事件,他都不会出现。阿玛莉丝不知道他是怎么熬过那痛苦孤独的漫长岁月的,她也不会愿去问。

    传说中歌者对吸血鬼有着难以抗拒的吸引力,阿玛莉丝至今都没遇见过。库伦家的孩子们似乎证实了这一说法,这只会让她觉得更加悲哀。在她看来这种浪漫传说更像是一种诅咒,她讨厌所谓的命中注定,就算是变成了不死之徒,也不能阻止她去创造新的可能。

    这种执念成为了她天赋的来源。

    现在阿玛莉丝更不愿意过多去考虑关于马库斯的问题了,她正在掩耳盗铃,努力回避着那些足以证明自己早已丢盔卸甲的事实。该死!她从来没感觉这么糟糕过。

    你不爱他。当又一次夜幕降临时,阿玛莉丝在心里告诉自己,过量的酒精麻痹了胸腔下的异常痛感。你只是再也找不到像他永远能让你保持热情的人罢了,别忘了你曾经有多想杀了他,但毕竟这个世界上没有哪个老练的吸血鬼比他更具有挑战性了,不是吗?

    马库斯在说谎,他怎么可能在乎你呢?辛辣的味道开始变得寡淡,难言的苦涩从喉头弥漫开,阿玛莉丝感到生理性的反胃。他利用了你一次又一次,你只不过是他用来娱乐的工具而已。清醒点,哪有什么温柔体贴,他只是乐于看到你束手无策的样子罢了。你怎么能相信一个沃尔图里有真正的善意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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