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上她疑惑的目光,卓文远朝厢房外挑眉。两人并肩走出去。桑祈迎面看到人群中的桃红色衣衫的姑娘,“怎么又是……”

    她与对面的姑娘几乎是同时出声。

    宋佳音看向桑祈身后的公子,声音不乏挑衅,“我说呢,刚刚还敢跟我报名字,一副不怕死的样子。原来这是卓公子新勾搭的女人。”

    卓文远勾唇,不置可否。

    桑祈倒是没什么反应,她与卓文远打小关系好,早就习惯被人调侃。

    “卓公子,你还真是万花丛中过,鲜花插满头呢。”宋佳音冷嘲热讽。

    桑祈这才抬眸,朝卓文远瞧了一眼。原来自己不在的时候,他竟是这般作态。

    桑祈闷闷不乐,但很快又收敛了神色。

    毕竟她与卓文远虽是玩伴,却不能因着朋友的占有欲,阻碍他娶妻生子。

    桑祈如是想到,殊不知卓文远余光正在打量着她。

    青年手中没了折扇,修长的手指拂过鬓角须发,没料到宋佳音忽如其来的嘲讽,隐晦地将视线落在身畔的小姑娘身上,见她面色毫无异样,手指一顿,嗓音淡淡的。

    “宋小姐,话可不能这么说。这位可是桑太尉家的二小姐,桑祈。”

    “桑祈?你就是出生在边塞的那个野丫头?就算是桑太尉的独女又如何,别想阻止我的行事。”

    宋佳音出身高贵,从小嚣张跋扈惯了,哪里忍得下这口气。她瞧了桑祈一会儿,见对方诚心阻碍自己,不由心生一计,“桑小姐,不如我们赌个赌约如何?你让晏云之收下你的荷包。”

    她的话一出口,桑祈心口怦怦直跳,赌约!

    昨日的梦魇里出现过这一环,自己已然忘却梦的大部分内容,却记着这个赌约。

    桑祈琢磨着,许是她走神的时间过久,对面的宋佳音又出言嘲讽,“怎么?你该不会怕了吧?”

    桑祈懒得理会她,凝视着卓文远狭长的桃花眼。身为四大公子之一,他的眼眸无疑是极其好看的,眼尾微微上扬,颇有几分勾人的风流韵味。

    此刻懒洋洋坐在一旁,像是笃定桑祈不会吃亏。饶是如此,依旧一副矜贵公子哥的做派。

    桑祈忍不住眨眨眼,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晏,云,之,晏云之是谁?”

    卓文远把玩着桑祈丢回给他的折扇,唇畔笑容兴味,只觉这出戏愈发精彩,见桑祈发问,才优哉悠哉准备回答。

    宋佳音先一步,“就是刚刚马车上下来的那个公子。”

    “就是他啊,那个眼睛都睁不开,又不会说话的白面书生。”桑祈忍不住笑出声,宋佳音的眼光实在不怎么样嘛。

    “时间就定在上元节,倘若你没有让晏云之收下你的荷包,那,那你就在灯会上,像那些歌姬一样登台献艺,如何?”

    自己就算不能对桑太尉家的小姐做什么,也定然要让她颜面扫地。宋佳音仿佛已经看到桑祈出丑的模样,只觉痛快。

    卓文远原本好整以暇地看着两人,没有出声提醒,听到这里,才幸灾乐祸出声,“不过宋小姐,我倒是想提醒你一句。倘若阿祈真是输了,在上元节表演,我怕你应该是不太乐意听下去的。”

    桑祈登时皱眉看向卓文远,“好,这个赌约,我应下了。”

    宋佳音顿时傲然转身离去,身姿宛若开屏的孔雀,鬓发间的流苏差点甩在桑祈的脸上。好在她及时躲过,一屁股坐在卓文远身边。

    两人靠得极近,桑祈眨巴着杏眸,讨好地望向卓文远,“这晏云之我要去哪寻他啊,不就是送个荷包而已,为何还要等到上元节?”

    “阿祈,我以为你去国子监读书,已经是最难的事情了,没想到你现在挑了个更难的。”

    “此话怎讲?他晏云之什么来头?”桑祈眼巴巴凑近卓文远。

    卓文远凝视她纯澈灵动的眼眸,唇畔好心情地扬起一抹笑,“晏云之,汴京四大公子之首。余下就是清玄君、闫小郎。”

    卓文远说到此处,忽然拖腔拿调的,“和在下。”

    原本桑祈正认真地点头,听到此处,“噗嗤”笑出声来,“和你?”

    卓文远点头,正等着桑祈夸他,又听少女道,“那这标准,也不太高啊。”

    卓文远身子向后靠,倒没生气。

    桑祈出神望着眼前的青年,眉眼出众,气度华贵,手中折扇一翕一合,正正是受女子追捧的郎君仪态。

    此刻两人靠得极近,能清晰闻到他身上萦绕的气息,浅浅的,很好闻。

    她还真是第一次意识到,昔日与她青梅竹马的小少年,如今已经已经谈吐气度皆是不凡。

    她抬眸,恰恰撞入卓文远狭长的眼眸,虽是作势凶她,可眸底的笑意恍若星辉漫入,漫不经心间又含着宠溺。

    不知怎的,桑祈的心倏然一颤,慌乱地移开目光,自然也就没有瞧见卓文远勾起的唇畔。

    她逃到一半,忽然想起,“你还没说完呢。”

    转过头,迎上他含情桃花眼,桑祈差点又陷入美色,连忙收起纷飞的心绪。

    卓文远知晓倘若再逗,保不齐小姑娘要翻脸,于是说起正事,“这四个人里面,最难办的,就数那晏云之。虽然他是丞相府庶子,不过他才学过人。样貌嘛,仅此于我。”

    说着,朝桑祈勾了勾下巴,姿态活像只勾人的男狐狸。

    几年不见,这人脸皮愈发厚了。桑祈翻了个白眼。

    “他这人专治那些投怀送抱的。你要想送他荷包,我劝你还是现在先去学学琴吧。”

    桑祈拍了拍卓文远的衣袖,信誓旦旦,“放心,没有我桑祈搞不定的人。”

    “我知道……”卓文远正想说什么,就见桑祈讶然抬头,望向他身后。他跟着转头,入目是一名面若冠玉的白衣公子,登时幸灾乐祸,“近在眼前,我就拭目以待了。”

    “请吧。”

    桑祈咽了咽唾沫,当机立断拨下腰间的荷包,拦住那名白衣公子,揖身,“晏公子,一日之内我们见了两次,纯属是缘分。不如你就收下我这荷包。”

    话毕,也不管晏云之收不收,将荷包塞到人手中。

    晏云之身后的一名公子轻笑摇头。

    晏云之端详着手中的荷包,卓文远没想到桑祈如此直接,连忙附在她耳畔小声道,“在汴京,女子送荷包是表达情意的。”

    桑祈睁大眼睛,“不,不不不,公子不要误会。我对你没有情意。”

    晏云之语气冷淡,“真巧,我也是。”

    “那最好。”桑祈悻悻一笑。

    “何况我一个眼睛都睁不开,还不会说话的人,怎么配得上桑小姐,您赠的这个荷包呢?”晏云之举起荷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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