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鸳鸯没有谱 >第 57 章 第 57 章
    陈清湛没有半点心虚,一边给她掀着身上的层层被褥一边道:“你闯了我的房间,上了我的床榻,偷偷摸摸抱我,怎么还反过来问我?”

    陆微言按下他的手,眯了眯眼:“你要是没做什么坏事,为什么要装睡?”

    “为了骗你上来。”陈清湛依旧面不改色心不跳,总不能和她说自己在偷看嫁妆画。

    他抽出手搂了搂她道,“你这个时候找我,是有什么事?”

    陆微言打量一番无果,便只好道:“祖宗牌位需得重新请人做了,再请进祠堂,找谁做、做好暂存何处、什么时候请回来,还得你来定夺。”

    说罢,两人都默了默。

    父母去,需服斩衰。即便陈清湛需经常接待外人,不能失了王府体面,也穿着素色常服,在发间系了孝布,陆微言更是和齐王妃一样簪了白柰花。

    有些事,即便无人去提,还是会在心中一遍遍想起。

    见陈清湛久久不说话,陆微言便挪了挪,想要抬头看他。

    “别动。”陈清湛又揽上她的背,“让我抱抱你。”

    他这般说着,就真的给了一个温柔而不狎昵的拥抱。

    陆微言不动了,把脑袋埋在他身前,微微阖上了眼。

    那日,府中一片狼藉,他厮杀之后,跌进她怀里道,阿言,我好累。那时,陆微言恍然明白,他也是需要自己的呀。

    就像宫宴那日她坠入影湖寒潭时,就像苍云山上她身陷乱军之中时,他把她揽入怀中,给她莫大的心安一般。

    无需多言,陆微言回了他一个同样亲密温柔的拥抱。世事嘈杂,人间烦恼全被抛在脑后,惟余身前轻柔的呼吸和沉稳的心跳。

    陆微言轻叹一声,心想,有这么一个人在身边,随时可以给一个温暖的拥抱,竟然还不错。

    或许是这几日府中杂事太多,这样躺着、抱着、阖着眼,陆微言放松下来,就真的有些困了。

    可她尚未完全睡着,就被叩门声吵醒,将要抬头,又被陈清湛抚了抚头发,便不愿再起。

    陈清湛在她耳边轻声道:“你说是谁这么会挑时候?”

    门外的江恪见他们久久不应,只好干咳两声,道:“世子,那个……圣旨到了。”

    陈清湛一顿,陆微言骤然睁眼。此时发来恒州的圣旨,无非是悼念齐王,顺带表明圣上同意陈清湛袭齐王之位。

    可这圣旨,未免到得有些早。

    齐王发丧不过十几日,消息传到京都都困难,圣旨怎么会这么快?

    陈清湛起来后,又俯下身给陆微言理了理额前的发,对她道:“你不必去。”

    圣旨到了,本该是阖府的人出去迎接,但齐王妃和陆微言是朝廷眼中的“已死之人”,不该出现在他们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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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出所料,念旨的公公先是声泪俱下地传达了圣上对齐王逝世的哀恸之情、对齐王府的宽慰之情,又不吝惜言辞地将陈清湛夸赞一番,允他袭齐王之位,从此镇守恒州,护西北平安。

    圣旨的时间有问题的事,陈清湛心中明了,但在京都的人面前,他更愿意装糊涂。

    见宣旨的那些人也戴了白,陈清湛还是道:“公公有心了。”

    那公公叹了一声,摇摇头道:“齐王有所不知,宫里也出了事,太皇太后驾崩了。”

    陈清湛顿住。这一刻,他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的母亲。太皇太后于他,虽是外祖母,但仍太过遥远。可他的母亲,在太皇太后膝下度过了十几年。

    去年宫宴时,太皇太后身体还硬朗,怎会突然驾崩了呢?

    那公公知道先齐王妃是太皇太后所出,陈清湛是太皇太后的外孙,便又宽慰道:“上元日后,太皇太后就病了一场,皇后娘娘在榻前衣不解带地伺候了几个月,却还是回天乏术。”他又叹了一声,“世事无常,齐王节哀啊。”

    他这般说着,心里想的却是,陈清湛生来在这个位子上,才会先没了母亲、妻子,又没了父亲、叔父、外祖母,也不知是该羡慕他生来富贵,还是可怜他孤家寡人。

    这些人将圣旨带到,说不敢耽搁,便不多留,匆匆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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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内,陆微言坐在椅上,看着那份圣旨,道:“或许,圣上写了两份圣旨,一份是贺你袭位,另一份是贺那陈兴义。”

    而他观鹬蚌之争,见齐王府千疮百孔,坐收渔翁之利。

    “不,另一份不会是允许他袭位。”陈清湛走至她跟前,“倘若我不敌陈兴义,他们只需要在陈兴义将我杀死后,昭告恒州,父王和我都是亡于陈兴义之手,恒州军民自会义愤填膺助他们拿下陈兴义。”

    如此一来,恒州齐王一脉便彻底断了。李怀公之意不在隔岸观火,而在削藩,甚至说是灭藩。

    “不管怎样,今天这份圣旨必然早就到了恒州,李怀公他……”陈清湛攥了攥手指,“他早就知道我父王……”

    朝廷是早就知道齐王身死,还是早就知道齐王会身死呢?但不管是哪一样,朝廷必然早就联络上了陈兴义,齐王府之事,他们并非全无干系。

    陆微言起身握住他的手,道:“既然如此,他们大可多等几日,为何今日发圣旨?”

    想起槐城外面逡巡的兵马,陈清湛蹙眉道:“俞州。”

    陆微言尚未来得及想此事与俞州的关系,江恪便进来对陈清湛道:“京都的人刚走,门外就来个人说要见您,我就去瞧了瞧,还真是个认识的。”

    “嗯?”

    “京都城西梁家独子,梁文远。”

    梁文远助王承刘岿陷害陈清湛和李怀己、领人去社稷坛时,还是个嘴不饶人的书生,短短数月过去,便好似变了个人似的,整个人沉寂得像是一潭死水。

    他进来时,见到陆微言,当即愣了愣,但他好歹是个见过大场面的,片刻便明白过来。依着规矩行了礼,便道:“前些日子京都都在说,恒州齐王一脉贪权、毒于猛虎,不惜残害子嗣也要保住手上的王权。”

    他一边说着,一边稍稍抬眼去看陈清湛的神色,见他并未惊奇,便又道:“流言突然兴起,事出反常必有妖,我此番过来是想提醒齐王一句。”

    李怀公想要削藩,就得寻个由头。齐王府虽在恒州享有威名,但距京都毕竟遥远,何况,可做饭后谈资的轶闻趣事向来比鲜血染就的功绩传得快。是以,在京都败坏齐王府威名,容易得很。

    陈清湛却平静地问他道:“奔波千里,只为提个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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