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去。”
爻桤看向狐素，却见她面露惆怅，“我想去……看看。”
爻桤不忍心拒绝，道：“好。”
三人于是一起去了仙界。
当来到仙界的入口处时，三人有些惊讶，尤其是爻桤，她可记得之前这里有一道屏障，专门用来隔绝妖界的，一旦有小妖踏过，必死无疑。
然而如今，那道屏障不仅没有了，周围还有许多小妖来来往往的，甚至有些还做起了生意，但即便如此，来往的仙们也没有觉得任何不妥，一副见怪不该的样子。
这些，大概是仙尊做的吧？毕竟只有她那样的人，才能容下小妖们。
难怪怀荫能坦然赴死，原来，她早已安排好了一切。
爻桤怕狐素想到这些伤心，拉着她匆匆离开了。
仙尊居还是那样，白墙黑瓦，半掩的门内依稀可见几个仙童扫着落叶，一切都十分素净，宛如一幅随意提笔勾勒出的水墨画。
采松领着来生站在门口，倒是十分听话，并未乱跑。
虽然，一个小童正拱手请她二人进去。
爻桤没想到她们会直接站在门口等，一时之间有些无语。
要么进去，要么站远点，这站门口是做甚啊？
这定是采松这个一根筋的主意了。
爻桤叹口气，连忙上前，道：“麻烦小仙童了，她二人是在等我们。”
小童见了她们，连忙行礼。
爻桤道：“仙童客气了，此番前来是想，额……”她一时语塞，支吾半晌后，干巴巴道：“来这儿坐坐。”
那小童闻言，立马道：“神尊大人请。”
她侧身让开，做个“请”的动作。
这都信了？！
一时间，众人都略显惊讶。
那小童似看出了她们的诧异，正色道：“仙尊生前吩咐过，神尊大人若要来，我等须随时欢迎。”
不是，这俩人关系这么好？
来生，狐素、叶深同时看过去，便连采松竟也慢悠悠地随她们看了过来。
爻桤：“……”
至于嘛你们！
不过，能进去就行了。
几人随那小童走进来，院中布置冷清，一丛青竹，一方小池，一棵槐树，一个石桌，以及一只缩小了蹲在池边看鱼的白鹤。
见了她们，在树下扫落叶的三个仙童也停了手，恭敬行礼。
爻桤正要开口让他们不要多礼，却见一清秀的少年似乎瞥见了什么，猛然抬起头，盯着狐素，似乎颇为气愤。
“又是你！”狐素仔细端详了那少年的脸，又看了眼他手中的扫帚，半晌后恍然大悟，“是你啊。”
当年她不请自来时惹毛的小仙童。
狐素随即笑眯眯地道：“对，又是我。”不等那仙童生气，她又自顾自道：“这回我可是同神尊大人一起来的。”
那少年瞧了眼神尊，见她并未反驳，颇为憋屈地闭了嘴，不过仍旧愤愤地盯着狐素。
如果不是看着爻桤的面子上的话，这少年大抵已经举起手中的扫帚，要将那只笑得得意的狐狸打出去了。
偏生狐素又嘻皮笑脸的，往树下一坐，吩咐道：“上茶！”
“你！”
那少年教同伴扯了一下，到底是忍了，瞪了狐素，不情不愿地被拉走了。
“诸位请稍等片刻，茶水一会儿就来。”引她们进来的小童恭敬地立在一旁。
“有劳了。”爻桤点了下头，坐在狐素边上。
茶水很快来了。
“诸位请慢用。”
他们安静地放下茶水，神色不卑不亢。
除了那少年。
“慢！用！”他咬牙切齿地吐字，“啪”得一声把杯子放在狐素面前，不过手倒稳，所以并无一点茶水溅出。
“多谢小仙童。”狐素桃花眼轻轻一挑，虽然面色依旧苍白，可笑起时，却又勾人得紧，仿佛春日里开的灼灼桃花。
然后那少年却皱了眉，一脸嫌弃地退了几步，爻桤耳力好，听见他小声嘀咕：“笑得真丑……”
听力也好的狐素：“……”
真没欣赏水平！
你家，哦不，我家仙尊可是很喜欢的！
其实一开始见面时，怀荫反应虽没这小仙童大，却也差不多，丝毫不为所动，脸跟个冰块儿似的，没有一丝表情。
那时，狐素还因此尝尝照镜子，对自己的容貌感到怀疑——是她不够美么？这凡人这样子是闹哪样！
后来，那人动心了，在未曾言明前，都不太敢与她对视，有时无意一瞥，对上她的眼睛，青丝掩盖下的耳尖便会红上半天……
想到往事，狐素嘴角的笑意淡了下去，端起茶杯猛喝几口。
这茶水很烫，灌到候中火似地烧着，可这样，狐素才觉得好多了。
那少年立在边上，一脸惊讶。
有那么渴么？这么烫也喝？
爻桤几人干坐了片刻，来生忍不住了，扯了扯爻桤的袖子，低声道：“我想四处看看。”
爻桤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抚，而后抬头，轻笑道：“早先便听说仙尊居清雅非凡，不知可否四处观赏一下仙尊居所的风景？”
小仙童道：“仙尊大人吩咐过了，您可随便看。“顿了顿，她又问：“可需我等为诸位引路？”
“不必了，我们随便看看就行。”
爻桤几人站起来。
她回头对采松道：“你在此处等我们吧。”
“是。”采松识趣地不多问。
见狐素跟着，那少年有些不满，似要说什么，被旁边的人拉住了。
那人小声道：“忘了仙尊嘱咐过，妖祖大人也可随时来吗？”
那少年闷闷道：“记得。”
可他又不服气道：“但那人实在太……太过分了。”
那人道：“罢了，忍忍便是了，左右是仙尊大人吩咐要好生款待的人。”
爻桤忍不住看向狐素，她很想问问她先前到底干嘛了？这么招恨！不过她最终还是不好意思开口。
四人绕过回廊，眼前出现一个书房，半掩着门，可以看见几排整齐的书架，一个小童正伏在长桌上打瞌睡。
几人对视一眼，悄悄推开了门。
不成想，还是吵醒了那小童。
他迷茫地揉了揉眼，定睛一看，吓了一跳，连忙起身行礼。
狐素故意板了脸，道：“仙尊不在，便这般懒散么？！”
那小童羞红了脸，结结巴巴道：“仙，仙尊知，知，知道的。”
也是，以那人的性子，哪里会责备半句呢？说不定见这小童睡着了，还会为他盖衣呢。
狐素心中叹口气，道：“罢了，你下去吧！”
“是。”
书房内很静，窗边摆了盆兰花，正迎风摇着叶子，洁白的花朵染了阳光，隐约带着一点浅黄的轮廓，不远处是一方桌案，上头的东西放的整整齐齐。
几人走过去瞧了瞧。
砚台中的墨水已经干了，瓷架上挂着几支毛笔，桌面摊着几张雪白的宣纸，看看上头的字迹，似乎是某本佛经。
大抵是仙尊抄的。
狐素忽而想到那些凡间的日子里，那一袭白衣的女子端坐抄佛经的样子，眉眼清冷平静，宛如一朵不染纤尘的冰莲。
她有时会忍不住喊她一声，女子于是偏过头来，唇边下意识抿出一抹浅浅的笑。
“有事么？”
清冷的嗓音混着窗边的风铃声，悠长淡雅，连岁月都好似慢了下来……
狐素下意识偏头看向窗边，唯有一盆兰花，没有风铃了。
是了，这儿不是凡间的那个小院。
她也已不在了。
另外三人不懂狐素的心情，她们只是盯着那案上的字点评。
“清秀端正，神俊形雅，仙尊这字当真不错。”爻桤感叹一句，她自认自己字不丑，可同这字比起来，还是少了些韵味。
来生有些自豪，“那可不，我师尊字如其人！”
叶深冷不丁开口：“小七，那比我的字如何？”
“啊？”爻桤愣了一下，而后支吾了一下，含糊道：“各有各得好呗，你和仙尊性子不同，呃，无从比较。”
凭心而论，叶深的字确实好看，不过大抵是性格使然，她的字太过飘逸，不如怀荫那么内敛，两相比较之下，爻桤更喜欢后者，因为同她母上的字有几分相似。
叶深冷冷一笑。
来生难得良心发现，转移话题道：“我想师尊寝殿看看。”
爻桤从善如流道：“我去寻个小仙童问问。”
“不用那么麻烦，”狐素淡淡开口，“我知道她的寝殿在那儿。”
“你怎么知道？”爻桤脱口而出。
狐素不过淡淡一提：“之前来过一次。”
那时，她已在妖祖洞中修炼了，却总是心神不凝的，一闭眼便是那白衣女子的样子，惹得心里十分烦闷。后来她实在是静不下心修炼了，便拿了酒来，喝个大醉，等稍稍清醒时，却发现不知怎得来了仙尊居的门口。
那晚月色不好，风吹在身上很冷，似透骨一般，可却没把她吹醒。
她在门口站了会儿，也许是酒劲上了头，竟悄悄溜了进去。
那人也真是的，偌大个仙尊居，竟不见半个结界和守卫，也不怕遭贼。
哦，是了，如今可不就遭了她这个“贼”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