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里传来官方的女声让鹿栖彻底恼火。
苏漫漫放下咖啡杯茫然看着对面，“不会吧，他真的不理你啊？”
“我真生气了，就算他这次喊我姑奶奶都不管用！”鹿栖指尖戳进肉里，一道白色长痕晕出血色。
“说不定是有什么事呢。”
桌上包包被女孩儿拿下，挎在肩上。
黑色大衣擦过桌边，那双乌黑的眼瞳带着失落：“我头疼，先回去了。”
椅子挪开。
“哎！”
“你不能因为跟男人生气就不理姐妹啊！”
马路上积雪未融。
道路两侧将近全是一对两对情侣互相揽护着走在繁华喧闹的街道。
太阳落了一半，乌色的云遮住它仅剩的一点光芒。
鹿栖车速很快，脑袋里不断重复江到的事情，从最后一面开始，到那官方女声响起，一切都很奇怪。
她很快到家。
别墅内竟亮着灯。
鹿栖像是失了魂儿一样地往前走，推开玄关处的门，就见温言已经把晚饭准备好。
“栖栖，回来了呀。”温言将碗筷摆放好，招呼她过来，“我跟你爸也刚回来没多久，快换鞋来吃饭。”
鹿栖面无表情：“我不吃。”
温言对她这反常态度惊吓得咽了咽口水。
这孩子今天是怎么了，难道是因为她和鹿文祥一声不吭的出远门？温言有些内疚。
她抬头见鹿文祥从二楼下来，和鹿栖碰了个对面，鹿栖压根看都没看就钻进了屋。
“她这又是怎么了？”鹿文祥没能理解。
温言摇头。
餐桌上一片安静。
鹿文祥不停盯着手机屏幕，紧张的气氛让两人都没吃几口。
“赵强出狱到现在竟然还没回老家看过一眼。”鹿文祥倏地开口说话，他无奈：“要是回去了，我想就不会在一直想报复我了。”
温言给他碗里夹了块肉，“你跟他说了吗？”
“说了，他不相信。”
“哎，这个赵强，都这么多年了还是死性不改。”温言眉头拧在一起，“当年是你把他送进去的没错，那也是他有错在先，更何况——”
她看了眼楼上，控制音量减小：“更何况他母亲的医药费咱们一直都在承担着。”
“”
卧室内昏昏暗暗，靠在床边的女孩儿紧捏手机，周围什么都看不清，她被黑暗所包围着。
一小束亮光照亮女孩儿的脸，洁白脸蛋上那抹绯红鼻尖，她吸了吸鼻子，给江到发了条语音，声音带着哭腔，“江到，你真不打算理我了吗？”
还是没回消息。
她仰头，酸楚的肩颈得到了放松，肌肉像是拉开了一样。
蓦地，手机振动声。
女孩儿立刻弹起，捂着屏幕页面，只露出微信下方那个红色点点。
她心里不断重复——
是江到的消息。
一定会是江到的消息！
女孩儿松开手，置顶的聊天并未得到回复，发消息过来的是苏漫漫。
苏漫漫：[宝啊，你快看微博吧，我直接裂开了啊！]
鹿栖：[？]
她发现微博有推送的消息，上面写着：[江到退出娱乐圈，父亲疑似老赖！]
手指长按在消息上不敢打开，心脏‘怦怦’直跳，就算是营销号也让他感觉到了不适。
微博还是打开了。
屏幕上显示的页面是有关于江正海的一些爆料，与此同时，微博热搜也将：[江到老赖]推上热搜。
她看了帖子大概内容，18年江正海骗老百姓买高额保险，下手对象还都是一些老年人，圈了不少的钱，结果没多久就卷钱跑路了，正因如此，还将一位老父亲逼上了绝路。
后来江到就经常会做捐钱做公益活动，也给那一片的人捐了不少的钱。
鹿栖哆嗦着手，缓缓划向评论。
[一楼]:笑死了，这就是你们心中的好哥哥，老赖的儿子，真不要脸。
[二楼]：赶快滚出娱乐圈吧，这种人就不配活在这个世上。
[三楼]：楼上有病吧，原则上他是老赖的儿子，但也没必要咒他去死吧。
[四楼]：楼上无脑粉丝？祝你爹也被人骗走几十万。
[五楼]：不太清楚，但是父债子偿天经地义好吧。
[六楼]：江到有什么办法？那不是他老爸骗的，18年他才上高三好吧，能知道什么啊？那不是后来赚了钱去做了公益吗？
[七楼]：作为一个路人我觉得这件事很搞笑，江的百度信息都没有任何关于父母的消息，很明显就是已经知道自己父亲做的这些事情，他不但不劝阻还进娱乐圈用什么‘国民初恋’人设来圈钱，一点担当都没有的人，还想怎么洗白？
鹿栖不敢再往下去看，她脑袋里就是空白一片，鼻尖一酸，心中疼痛感涌来。
“——哐当！”
房门从外推开。
鹿文祥打开卧室大灯，女孩儿哭的眼圈鼻尖鲜红，贝齿咬的下唇瓣见血。
“爸”
她声音嘶哑，像是硬生生从喉咙里挤出来。
鹿文祥步子很缓，他在女孩儿面前蹲下。
“为什么啊？”
“为什么江到遇到这种事情不告诉我啊，爸爸你说他，他为什么不告诉我——”
她哽咽到说不出完整的话，靠在鹿文祥怀里放声痛哭。
女孩儿的手紧紧攥着他的衬衫，捏出一道道皱褶。
温言也站在门前。
他们刚刚也看到了这个消息，一切都太突然了，毫无征兆的就变成了这样。
鹿文祥的衬衫被女孩儿的泪浸湿。
空荡的房间内仅剩下女孩儿的哭泣声。
她哭的过猛，胃里一阵绞痛，鹿栖推开他，不停地干呕。
这个消息让她彻底崩溃。
鹿栖心里自责，她那天是不是抱一下江到，他是不是就不会走了，他就会和自己一起面对了——
大约是累了，嗓子嘶哑到发不出声。
女孩儿揪着心尖前的衣服，用力捏着，贝齿紧咬下唇，发不出声的哭泣让她不停捶打自己的心脏。
鹿文祥转过身，仰头擦掉眼角泪水。
他回头，抓着女孩儿纤细胳膊，“鹿栖，你听爸爸说，你不能哭知道吗？”
鹿栖瘫在地上，双眼无神却泪水不止。
“鹿栖，你从小就要强，既然你已经认定了江到，那他就是你的，你应该去守护的不是吗？”
“是——”
鹿栖声嗓嘶哑，那声音根本就不像是她的。
“成年人的世界，就是这么残酷，哭过之后是要去解决问题的。”
温言走来，“栖栖，爸爸妈妈都会帮你。”
鹿栖肿着眼：“你们帮不了我，也帮不了江到。”
“”
能够让鹿栖打起精神来的就只有江到，而现在能够拯救江到的也就只有她鹿栖。
她把鹿文祥和温言哄了出去，将房门反锁。
这些帖子还在持续刷新，有人谩骂就会有人替他说话。
微信消息界面多出几条消息。
刘梓川：[鹿栖姐，你知道江哥去哪了吗？到底是怎么回事？]
鹿栖指尖轻触：[不知道。]
有关于这个话题，既然那么多人都在分析江到是如何花别人血汗钱来挥霍的，那鹿栖就跟他们好好分析分析。
鹿栖：我想关于这件事情我是最有发言权的，我和江到小学就认识了，从我认识他的那一天起，他就是保姆照顾着，你们所说的江正海18年圈钱事件，他当时上高三，也是我们分手的那一年，他爸妈当时已经离婚，他妈妈出国，他也跟着一起去了。
他知不知道江正海这件事我不清楚，但江到捐的那些钱，做的那些公益都是在弥补江正海的所作所为，江到出国后没有花过江正海一分钱，那些所谓的血汗钱他更没去接触，你们又凭什么紧靠那一条消息来断定江到就是坏人呢？
我不管你们怎么说，但他都有资格活在这个世界上，谁诅咒他，那我就还给你们，我的人配不配，还轮不到你们这些键盘侠来议论。
女孩儿泪水滴在屏幕上，眼前模糊看不清，指尖轻触，按下发送。
这条微博刚发送出去一分钟。
就立刻有人转发。
江湛[v]：[转发]我信江到，他和江正海不是一类人。
顾棠[v]:支持[转发]
江到工作室[v]：鹿小姐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这些江哥都说起过。[转发]
秦优[v]：未知全貌，不予评价[转发]。
虞翔[v]：和江老师合作过，他绝不是这样的人，支持[转发]。
s国，陵园。
一道长石子路的尽头，男人坐在地上，手里拿着一束白色百合，他半眯着烟，脸上还有泪水划过的痕迹。
一周前，江到把郭暖送去的第二天就没了救。
当时郭暖浑身发抖，口齿不清，甚至上吐下泻，五官都要扭曲在一起。
女人虚弱颤抖地对他不断重复：“正海，我好怕——”
“我好怕”
“”
在女人接近死亡最近的那一刻，她平静了下来，唇角僵硬上扬，一字一顿：“可-以-送-我-百-合——”
“——”
男人将洁白百合放在碑前，风里夹杂着沙哑的声音，“妈，百合花我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