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七日的中午，周秉昆和白立新的身影出现在沪城机场。
“周总，代管企业的拍卖会几点开始？”
“两点，我们吃点饭再去还赶趟。”
一点半，一辆出租车停到了市政府大院门前。
车门一开，周秉昆和白立新走了下来。
“请出示证件。”门前的武警面无表情的说道。
周秉昆掏出一个信封，又从信封里抽出请柬递了过去。
武警打开看看，客气道：“请去左边小楼的一楼。”
“谢谢。”
周秉昆和白立新肩并肩走向了小楼。
一进一楼，就看到门口竖了一个牌子，上面写着：“欢迎全国各地的企业家光临拍卖会。”
牌子边上站在一个接待员。
“二位先生，请往里走，最里面的大会议室。”
“谢谢。”
周秉昆往里走。
突然，他看到会议室门前站着两个人言谈正欢。
其中一个他认识，居然是水自流。
脑袋里顿时闪过一个念头，低声而快速的对白立新说道：“从现在起，你是我老板。”
话音刚落，水自流也看到了他。
目光呆愣一下，马上笑意盈盈：“哎呦，这不是秉昆吗？”
周秉昆也做出难以置信的样子，欢快道：“水哥，这也太巧了吧？”
两个人双手相握，水自流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老板来参加拍卖会，就把我带来了。”周秉昆说着话，转身给白立新介绍道，“这位是来自深城的水总，也是我们吉春人。”
又给水自流介绍道：“这位是白总，吉春电子厂的。”
周秉昆故意模糊了厂家名称，他暂时不想让水自流知道。
“你好，你好。”水自流似笑非笑的握手。
白立新虽然不知道周秉昆的用意，但还是拿出一副老板的派头，说道：“你好。”
两个人打过招呼，水自流又看向了周秉昆，带着浅浅的笑意问道：“秉昆，我们可有日子没见面了。”
“是啊，好多年了。”
“你最近怎么样？”水自流看似关心，实则探路。
周秉昆将计就计，满面愁容：“唉，一言难尽，吉膳堂黄了以后我做了一段小生意，哪知道生意才好点，我又得了十二指肠癌，估计没有多久了。”.七
“哎呀，怎么能得了这个病？”
“医生说我积郁成疾，让我多休息，这不是白总可怜我，让我给他打工嘛。”
水自流一脸的钦佩，看向了白立新：“白总真是好人啊。”
白立新有点懵，不知道周秉昆为什么玩这出苦肉计，但常年的社会经验还是让他不动声色的说道：“老周人不错，朋友推荐的。”
水自流装模作样的说道：“秉昆这个人不错，就是命苦啊，以后还望白总多多照顾啊。”
“好说，好说。”
这个时候，会议室里突然传来了一阵麦克风的拍击声。
“嘭嘭嘭……喂……喂……”
水自流往会议室里看看，说道：“马上就要开始了，我们进去吧。”
“好的。”
四个人往里面走。
水自流对身边的那个人说道：“一会你看我手势举牌。”
“知道了。”
落座。
周秉昆和水自流隔了一个过道坐下。
第一个拍卖的是一家小企业，规模不大，价格也不高。
但到场的企业代表对这家企业似乎没有兴趣。
没人举牌，流拍了。
然后，就是一些中型企业。
这些企业虽然规模不大，但价格特别高。
可是来的这些企业代表好像不要钱似的，争先恐后的举牌。
不为别的，就因为这些企业的地点特别好。
在那个年代，大部分的企业都在市内。
交通便利，而且工人也容易招。
周秉昆用余光看着水自流，一直没见他举牌。
心里不由有了一些预感，难道他也在等那一家吗？
果然，在一阵狂热竞拍之后，拍卖进入到最后一家。
这是一家离市内很远的大企业，六十年代的兵工厂，以前是造枪炮的。
“5317工厂起拍价五百万，举牌一次一百万，现在开始拍卖。”主持人说道。
“八百万。”最前排有人喊道。
“一千万。”有人跟随道。
“一千一百万。”有人再次提价。
紧接着，喊价声此起彼伏，价格一路狂飙。
很快，价格来到了两千二百万，只剩下了一家企业。
主持人喊道：“两千二百万，还有人加价吗？”
这个时候，一个人喊道：“我出两千三百万。”
所有人都看向了那个声音。
周秉昆不用看也知道那是水自流的跟班叫的。
“两千四百万。”那个厂家和水自流较劲。
两个人又抬了几轮，来到了三千万。
至此，那个人退出，只剩下水自流一家。
“三千万了，还有叫的吗？”主持人亢奋的喊道。
“三千一百万。”
周秉昆的声音异常坚定，终于出手了。
水自流一愣，转头看向了他。
周秉昆马上露出了一副谄媚的笑容：“水哥，对不起啊，我老板让我喊的。”
水自流浅浅一笑，露出了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但手上却给跟班发出了指令。
跟班心领神会，声音嘹亮的喊道：“三千五百万。”
周秉昆见水自流斜眼看他，马上装出请示白立新的样子，俯首帖耳的看着他。
白立新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才对。
但周秉昆只是摆样子给水自流看，所以也假装得到指令的喊道：“我们出三千六百万。”
“三千七百万。”
“三千八百万。”
“四千万。”
“四千一百万。”周秉昆寸步不让。
突然间，会议室里一片静默。
水自流的跟班不喊了。
主持人见状，再次蛊惑道：“现在是四千一百万，还有人加价吗？”
没人说话。
主持人故意拖延的时间，看着台下足足三秒。
这三秒钟，他故意看着水自流，又看向周秉昆。
意思很明显，在煽动着他们之间的情绪。
然后喊了一句：“四千一百万，第一次。”
会议室里十分安静，也十分压抑。
紧张的空气仿佛就快爆炸了一样。
“四千一百万，第二次。”
主持人目光炯炯，盯着水自流的眼睛，缓缓而又带有挑逗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