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铁板铜琶 >第20章 小手全当胖字
    吴革搓着手快走进朗霁的营帐:“冷死了!这鬼天气,才九月底便下雪,今年怕是个寒冬年!难捱难过……”

    扫去肩上几片雪花,吴革走向床榻,只见朗霁怀中正抱着一个白□□粉的小姑娘,在教她看书识字。

    这该不会就是去年偷摸养在军营的娃娃吧?

    “听说你醒了,生命力倒是比蟑螂还顽强。”吴革在桌旁坐下,提了茶壶想要倒杯热茶喝,没想到一摸壶壁冰凉一片,只得作罢。

    “有事吗?”朗霁头也不抬问道,指着书上的字小声在瑶双耳旁教她:“这个字念‘兵’,不是念‘宾’。”

    双手撑在膝盖上摩擦,吴革颇不自在道:“此次多谢你的救命之恩!我心里记着呢!”

    “不客气,我应该的。”朗霁指的是此事本就因他而起,自是由他自己出头承担下来。

    结果吴革却华丽丽的地误解了,顿时被感动得无以复加,以前怎么看这小子不是鼻子不是眼的,现在就觉得他怎么愈发地俊呢,颇有自个当年的风范!

    朗霁被看得发毛:“还有事?”

    吴革笑着罢手,“你这恩我会报的,你且好好休养,等我给你个大惊喜!”

    说罢起身朝外离去,只剩朗霁对着瑶双大眼瞪小眼,皆一脸好奇。

    “这老头是不是有甚毛病?”

    瑶双半解不解地跟着附和了一句:“嗯,毛病!”

    吴革前脚刚走,元无异后脚便踏了进来。

    “身体如何?”拍去身上积雪,待身体稍稍回暖,元无异这才走上前来,他可没忘记这里住的是病人。

    “能蹦能跳。”

    “不要逞强,还是需要多静卧休养几天。”

    朗霁注意到他刚刚进来时肩膀上厚厚的积雪,于是问道:“出营了?”

    “嗯,出去巡视了一番,”元无异也不介意茶水凉了,倒了一杯直接闷下肚,又继续说:“甚是奇怪,乌恒瑞与拓跋乙突然旋师北上,不再坚持攻城。”

    朗霁闻言皱眉,按理说也不可能被这么一场初雪吓退,如果坚持下去,取得胜利的可能性不小,怎会毫无所获而归?

    朗霁百思不得其解,只能提醒元无异:“需跟王都监请示下,然后再派快马告知沿途各个堡寨,以防他们伺机进攻掠夺。”

    元无异赞许道:“还是朗兄想得周到,我待会再派几人跟在他们后头盯梢,一有异动立马禀报。”

    “嗯。”朗霁陷入思考之中,手中不自觉地捏着瑶双头上的发髻,把其头发弄得凌乱亦不自知。

    罢了,想不出来索性不想了。

    朗霁想起吴革,于是问元无异:“吴革此人,你了解他多少?”

    “好端端的怎么问起他来。”

    朗霁把那日城外吴革最后战力迸发之事告诉元无异。

    “我总觉得,他并不像其表现出来的那般懦弱。”

    元无异点点头:“你猜的没错,我十四岁入了边军,也就十年前吧,他当时已是鄜延路的兵马钤辖,地位仅次于一路都部署,在军中可谓一呼百应,上阵杀敌常冲在最前头,骁勇异常,可谓勇冠三军!”

    “中间发生了什么?”想起在米脂寨时对吴革的印象,就是贪生怕死胆小怕事之人。

    “也是那一年,三川口大战爆发,宋军一万多人被赵元昊全歼,五名大将尽死在野利二王手中,只有吴革带着十几名残兵逃了回来,当时他胸口还插着把箭。”

    眼前仿佛展开一幅画面,烽火连天,老将捂着伤口,愤恨不甘边骑马边回头看着自家兄弟马革裹尸处……

    “朝廷认为他抛戈卸甲当了逃兵,把他贬为小小步卒,自那之后,便很少听到他的消息了,十年将士几多革新,很少有人记得这名老将当年的威风堂堂了吧……不得不说,朝廷此事或为迁怒,或只是找个替罪羊,以担宋军无能之名。”

    朗霁也是一阵唏嘘,朝廷的做法确实让人寒心。

    ……

    待元无异走后,朗霁干脆合起书不教瑶双认字了,左手撑着下巴盯着帐门,合着今天这群人是一串一串地来。

    那肯定还有一个。

    瑶双学着朗霁,双手托腮,手肘撑在朗霁膝盖上,跟着朗霁一同望向帐门。

    下一刻贺英掀开厚厚的帐帘走了进去,见到的便是这样的场面。

    贺英直接无视朗霁,搓着手猥琐地看向瑶双,像只大尾巴狼。

    “哪儿来这般白白嫩嫩的小姑娘。”边说边靠近床榻。

    朗霁下一秒直接把瑶双搂进怀里,挥手赶着贺英:“去,我家的,赶紧走,我家小姑娘可不喜欢大老粗!”

    贺英假装听不懂他的弦外之意,直接往床榻扑去,与朗霁展开“抢夺”小姑娘之战。

    瑶双以为大家在陪她玩,乐得咯咯咯笑个不停。

    两个大人加一个小娃娃在塌上闹个不停,最后还是床榻发出“年老色衰”的抗议,二人才就此收手。

    ……

    朗霁跟着瑶双与蕙娘回城内修养,期间闲来无事与蕙娘下下棋,教瑶双看看书,写写字。

    就是瑶双这大字写得,果真体现了“大”的精髓,一张偌大竹纸裁成两半,一个字便占去半张纸,看得朗霁直摇头,还好自己跟着师兄做点小生意,否则就这么一天一沓纸的消耗度,家底被掏空是迟早的。

    以前为了撰写道符,用惯狂草这一略显张狂的字体,突然要憋出方方正正的楷书,朗霁怎么写怎么别扭。

    瑶双拿着特制的小毛笔,蹲在几案上,朗霁写一笔,她照着临摹一笔,忽略其喷洒上墨汁的衣裙,单看握笔姿势及其临摹的字,还是可圈可点的。

    “不对,这里需要藏锋。”朗霁拿笔在她写的字上面重新添上一划,把字修整好看点。

    “看清楚了么?”

    “嗯,看清楚了!”瑶双拿起毛笔,挪到朗霁那边,提笔也跟着涂上一笔。

    “……你涂我的字做什么?”

    “朝光涂瑶瑶的,瑶瑶涂朝光的!”

    朗霁扶额,举起笔就在瑶双额头画上一道:“小调皮蛋!”

    瑶双一摸额头,沾了满手黑墨,攥着毛笔就要往朗霁脸上怼去,朗霁摇晃着脑袋躲,瑶双见毛笔不好够着他,气得扔了笔用手沾墨汁,也不管脸还是其他地方,逮着人就印手印。

    最终两人大字没写几个,竹纸上倒是印满了手印,乐得朗霁在一旁提了两句诗,直接拿去让人裱了起来,挂在厅堂正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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