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在旁边守着她，似乎觉得只要一眼不见她就会跑了似的。
电话里面她只能挨着他的目光安抚对面的张芊，不怪她怂啊，实在是不知道傅明知疯了之后到底能做出什么。
或者说，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出的。
“讲完了？”
“嗯。”
明明都在旁边听还非要装这副样子！
她装作起身的样子，链子在地上被拖动，清脆又尖利，这几乎是两人一种心照不宣了。
只要她一下床，他就会主动递水过来，好像是担心她不能自由吃喝。
于嘉心里的情绪越来越压抑，终于在他再一次给她夹菜的时候到了极点，这瞬间她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样不讲道理地发难过。
桌上是她一手打翻的菜，碗口的一只小猫咪被她砸碎，纤细的手指一道血痕肆虐。
“我就是不吃！”
出乎意料的，傅明知并没有出声，绕道她身后不由分说一把抱住她，不顾挣扎拽着她受伤的手。
好像桌上那被弄得一片狼藉的，根本不是他花费一下午的成果，甚至给于嘉一种他近乎在宠溺的错觉。
碗碎了的时候她心里其实有点打鼓的，不是不怕他的脾气上来，但是面前的局面根本就是不破不立。
只要她一日这样好脾气，他就一日当做没事发生一样。
快刀斩乱麻了必须。
“我不擦药！”
“于嘉！”
她故技重施一手打翻他手上的药箱，死死捏住自己本来快要不流血的伤口，那伤口说深不深，但也完全说不上浅。
被她这么一压又开始滴血，染红了一小片裙角。
她嗤笑出声：“傅明知，你别拿出这副样子，接下来只要你一日不放我出去，我就一口都不会吃！你大可以试试看。”
试试看你所谓这种自私到了极点的爱。
不顾人权的强取，和只让人觉得厌恶的手段。
清凌凌的目光里半分情意也无，少年总裁几乎是有点无措地抿紧着唇。
于嘉对他那些也许在漫漫时间里，真的长出来的一点好感，在这一刻终于被他扼杀干净。
没有人比她更讨厌束缚，她生来就该是去翱翔的鹰！
“于嘉，你别逼我。”
“是你在逼我！”她流着血的手指头狠狠按在他心口的位置，像是要用尽全力戳进去。
“你逼我正视你这样变态的情感，无边的压抑，你根本就是有病！”
她明明比他矮那么多，但是他此时站在她面前，却有一种自己在被俯视的错觉。
于嘉有时候真的想不明白，小时候的傅明知就算再怎么冷淡，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堪称反人类。
他现在所作所为有时候就想一个机器人，在拼命模仿人类的情感。
“你好好想想清楚吧，还是那句话，你要是真的喜欢我，首先就要尊重我，我他妈是个活生生的人！”
这句话讲出来都有点委屈了，带着她细白手腕上的链子，更加讽刺。
他的感情就是一切？
就非得比她的自由和一切都重要吗？
太窒息了，真的太窒息了
傅明知回答不上来，眼神回避一般的低垂，手上还提着那个被她打翻的箱子，她这样的质问和咄咄逼人
是他从来没见过的于嘉。
这一晚，没有人睡得好。
被关了四天了，她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的精神起码要跟他持平了，一样变成神经病！
傅明知到底是怎么想的啊，真的是完全搞不懂。
她起身站在窗户面前，这个角度可以看到楼下的秋千，在这样的夜晚尤其显得童话感。
月光懒散照在上面，很多个她不忙的夜晚都会在那上面看书，但是现在她嗤笑一声，现在他妈的连个大门都走不出去！
要是真让她这么过一辈子，她还不如跳下去算了！
对了，跳下去？
这个小洋房虽然只有两层，但其实层高不矮，她有点犹豫地试着爬了一下，看到脚下的土地的时候，还是止不住心里发虚。
还是算了吧，这样看感觉也太高了，万一没跳好？
哎？
不过这楼下就是她养的一些灌木哎，要是刚好被接住也不是不可能。
正当她心里天人交战的时候，身后傅明知打开门看到的就是这一幕，月光照在大开的窗户上。
少女的裙摆白的反光，她皱着眉，好像下一眼就要直接从这个窗台飞出去。
蝴蝶翅膀一样完全飞出他的世界。
这可是八米高！
傅明知脑子里的那根绷紧，又被她反复横跳的弦终于松了，他几乎是颤抖着声音在她身后：
“于嘉，我明天就送你出去，你别做傻事，你回头看看我，于嘉”
他近乎哀求，十几年前满身是血的女人再一次出现在他的脑子了。
他不敢伸手，生怕一个动作，就要让眼前的女人和那个血人重合。
嗯？
她转头有点奇怪地看着他，猛地被他这个眼神吓到了。
这是什么眼神？
她怎么感觉他下一秒就要直接大哭了？
“于嘉，于嘉你下来”他头一次语无伦次：“我现在就送你走，现在就走好不好？”
“真的？”
清脆的少女音像是扯回他一点理智，他抿着的嘴不自觉放松喘气，好像这样几句话用了他全部气力：
“真的，你下来，求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