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喧嚣渐熄，风卷残云。瞌睡连天的他才看到踱步而出的姬川。
姬川看着他从树上跳下，然后往他身后瞅了瞅：“人呢？”
“送出去了。”
凤予失望地泄了口气，觉得姬川没意思极了。
正好也困了，便摆了摆手：“算了，睡觉，走了。”
姬川望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才转身回了红楼。
走到门口之时，门边隐匿的黑影悠悠开口说道：“你什么时候能改改你这按部就班的性子，连这都特意出来说一声。”
姬川没有回他，只默默走了进去。
“姬云有话带给祝佑，你去还是我去？”
“族长吩咐谁去？”他望向他问道。
黑衣人叹了口气，说道：“你说除了你她还能吩咐谁？刚回来没多久，你歇着，我去。”
姬川没有反驳他，往门内去。
从某种意义上说，姬栎是他的上级，虽说岁数相同，但他从一开始就作为下一任族长一起与他入世辅佐姬云。
现在粗略一算，也有十年了。
云仙族人寿命与寻常人不同，普遍长寿，族中不入世的老人少说也有三百岁。而他和姬栎也是到了五十才一起入世，如今一算，两人今年的年龄正好六十。
所以传闻入世的云仙族武学造诣极高是有原因的，在世人眼中他们是二三十岁入玄境，实际上他们的年龄可能已过百岁。
加上云仙族确实有武学天赋，不至于极高，只能算一般，但强在练得久，有玄境也不足为奇。
雀儿在北关与北寒的边境线上等到了一辆无人驾驶却向他们而来的马车，这是姬川一开始就定好的点，除雀儿外，两位副将也在。
雀儿拦下车，周新上前掀开车帘，便看到了里面昏迷不醒的林尧将军以及祝九歌。
徐紫卿上车查看，确认二人的生命状态后，朝二人点了点头。
他们带了接应的马车，雀儿帮人把林尧将军放上去后便又回到了过来的那辆马车上，准备把祝九歌也一起转移。
“雀儿姑娘，这是？”徐紫卿看到雀儿正解着手里的雪兔身上的卷轴。
这只兔子似乎是刚刚和两人一起在车内的。
“楼主送来的。”
雀儿边说边打开了卷轴，大致浏览了一番后将雪兔放回了雪地，然后拦住了徐紫卿的动作，请他下了马车。
随后她又独自一人坐上了驾驶位，手握缰绳，看样子是准备驱车离开。
周新连忙叫住：“你们去哪？”
“送世子回西启。”
周新刚想问为什么，就被徐紫卿拦下，他对雀儿行了个送别礼：“西北路遥，还请雀儿姑娘多多保重。”
雀儿点头：“楼主想请徐将军帮个忙。”
“什么？”
“三少爷在十里外的驿站，请您派人去接一下。”
周新这下听懂了，感情那祝家三少爷也没回去，一路跟着他们呢？
那就是说，回西启的车，是辆空车。
不过也是，有林无氏在车内，谁敢去确认里面到底有没有人。
“好。”
徐紫卿应下后，雀儿便驾着马车离开了这北寒之地，能见度不足百米的雪路之上，除了寒风与让人睁不开眼的飞雪，只剩了两道新轧的车辙。
当务之急还是把大将军送回营地，一切等大将军醒后再议。
……
凤予怎么也没想到，这年头还有人能闲得送上门来。
他看着站在他身前的温子初，刚想上前，但却感觉好像和刚见时有了些不一样。
于是他没有贸然上前，而是站在原地，冲他扬了扬下巴：“怎么，来为那小子出头？”
“凤予。”温子初说道，“你的字为什么是予。”
在他进入身体的那一刻，那具身体往前的记忆便灌入了他的脑海。
当时场面太乱，来不及顾及。如果说这是一场重开局，那他的命运发生变化必然也会影响到凡族。
凤予，曾是他在凡族最为倚重的人，极度尚武，以至于及冠的字都是用他的名取的。
那时他是族长，族内几人虽不喜凤予的性格，但大家都各司其职，没有出现严重的事故。
可他现在出现在黑市，是不是代表凡族也随着自己的缺失出现了变故？
“想取就取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凤予也说不上来，取的时候脑子里就想到了这个。
不可抗力吗？
一些偏离轨迹的东西，并不会百分百影响其他东西的轨迹。
“你们族长是谁？”他又问道。
凤予虽然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是他知道，自己可不是个有问必答的人。
尤其对方还只是个玄境二阶。
疾风贴地而行，在二人的范围内，所有的落叶都开始翻滚卷动，阴寒之气顺着温子初的下摆向上渗透。
下一秒，凤予的笑声在他耳边响起，冰冷的指腹摩挲着按压在他的劲动脉上。
温子初一动不动，在天境面前，玄境还是不要动比较安全。
“温公子可真有意思，知道这个做什么，难不成想向我凡族递上投名状？”
温子初在这一瞬间自暴自弃地想，为什么不呢？
但这个想法很快就消失了，且不说他不会去重蹈覆辙，就算真的会有不一样，那也不会是他想要的。
凡族族长，他已经当腻了，重启前就已经腻了。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那些记忆的影响，温子初看到凤予并不觉得害怕，甚至觉得亲切。
同样的，他看到祝九歌……
都会想起那个似真似幻的前生，那一瞬间所有的挣扎和不甘都像是毒药一样腐蚀着他的每一寸肌肤，一碰就痛。
原本就是他骗了他，却还要他付出代价将他拉回。
这小孩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只是确认下，你不想说也行。”能把他整到这里来的人，除了那位不会有别人。
那个险些成了族长的男人，若不是他突破到天境三阶，族长之位或许还有悬念。
凤予与那位本就不和，同为天境一阶，如果他夺权失败，以那位的性格确实能把他关在黑市。
凤予见温子初显然是没有在听他说话的意思，手腕发力，正打算给他点颜色看看。
温子初却忽然说道：“想出去吗？”
凤予一愣，而后嗤笑出声：“凭你？”
凤予看不起这世间大部分人，温子初早就习惯了，只是轮到自己头上，与以往相处形成反差，还挺新鲜。
“我当然不行，云仙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