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市酒楼。

    凤予一手搂着衣着暴露的女人,一手把玩着的剑,从祁连进门的那一刻开始,他就知道温子初已经和他达成了共识。

    “我来和你确认几件事。”祁连坐到他跟前,淡淡地扫了眼他怀中的女人。

    女人识趣地起了身,离开之际那双纤纤细手还不忘柔情款款地在凤予身上绕过一圈,而后对祁连抛出一个媚眼,才摇曳着身姿离去。

    门关上,凤予将剑收回了剑鞘:“什么事?”

    他向来不拿正眼看人,就连卡朔他也瞧不上。

    能和祁连好好说话完全是因为这个人,没那么碍眼。

    “温子初说你已经能够离开这里。”祁连开门见山,“为什么不走?”

    凤予神色一冷:“呵,这话说得……我需要告诉你吗?”

    祁连感受到了他的不悦,他能理解。毕竟这么些年来,他一直都没有过任何越界行为,来黑市这么久,今天算是鲜有的莽撞。

    “虽然这样听起来很冒犯,但我必须知道你留下的原因是什么,才能判断你是否能加入。”

    “加入?”凤予阴沉的目光下一秒便锁定住了面前这张从容的脸,“你好像没有搞清楚自己的位置。”

    祁连仿佛习惯了凤予言语间的轻蔑,没有因为周围过低的气压表现出任何的退缩。

    “凤兄在黑市多年,想必早就倦了,不然以你的性格,不会总找一些无聊的乐子。既然有了出去的机会,却迟迟不动,可是因为温公子?”

    祁连说对了,但凤予并不在意自己的心思被发现:“是又如何。出不出去,全看小爷心情。祁连,你不会连这个都要管吧?”

    “祁某自然不会插手凤兄的事,但如果凤兄是为了弄明白温公子为何要换你出去而和他一起留在黑市,那么与其在这隔岸观火,不如加入我们来得有意思。”

    凤予神色一顿,冰冻三尺的寒意渐渐消融,嘴角悠悠荡起一个沁人心脾的笑:“你们……?你和温予一伙的?”

    “是。”

    “所以把他丢到卡朔那是你们的计划?”

    凤予那天果然看到了自己的动作。

    “不是,阴差阳错。”祁连摇了摇头,伸手指向了凤予放在一旁的剑,“不重要,重要的是它。”

    凤予拿起剑端详了会,而后往桌上一放:“好剑,没什么特别。”

    “对凤兄来说,这把绝世好剑确实不够看。但他是我们打破黑市禁锢的突破口。”

    黑市之中的禁锢,禁锢着每一个人。他们就像被人放入了一个阵中,无论如何都出不去,打不破。

    而那阵眼,便是红楼。

    “我们要用它摧毁红楼。”祁连说道。

    凤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红楼?”

    见祁连一本正经地点了头,凤予哈哈大笑起来。祁连默不作声地听着,并没有打断他,也没有不悦。

    等他笑累了,才支着身子向前,胳膊撑着桌面:“祁连,这个在黑市默而不宣的东西,你觉得我会不知道吗?”

    “心照不宣的猜测罢了。”

    这个用词倒是引起了凤予的注意:“你有实证?”

    祁连没有,他只有温子初给的那句肯定。

    “凤兄当年也是闹过红楼的人,虽说被云仙族制止,但应该也有几分情报。就算没有,也能有些许经验,我出计划你出力,咱们合作不亏。”

    “真有意思。”凤予并不认同祁连的那句不亏,“怎么看都是我吃亏吧?”

    在他看来,出力就意味着出百分之九十。实力越强,计划的容错率越高。此消彼长之下,自己明显就是为对方提高容错率的那个。

    祁连听后抿了抿唇,勉强忍住不笑,可那双弯弯笑眼却出卖了他。

    “凤兄,你闯过红楼,却没成功不是吗?”

    凤予睨了他一眼,不理解他为什么要重申一遍:“那又怎样?”

    “这就说明,用你自己的计划,就算用了全力,也就那样。”祁连说着还不忘摆出“真的很逊”的表情,瘪瘪嘴继续说道,“当然了,就算用我的计划,没有凤兄也是一个较为困难的局面,所以我们其实是彼此需要。”

    祁连把最后四个字咬得很重。

    凤予虽然一根筋,但还算明理。祁连即使这般出言不逊,他也没有甩脸色,更没有动手。

    而祁连自己也知道,比起卡朔,凤予这种把厌恶写在脸上的人更好打交道,起码他不会背后捅刀。

    凤予一愣,向后仰道:“好一个彼此需要。”

    他随手拿了个果子,咬了口:“说吧,怎么救?”

    “救?”祁连疑惑。

    “你不救姓温的?”

    “不救啊。”

    “……”凤予见他不是在开玩笑,吃果子的动作都停了,恍然道,“啊……是计划啊。”

    祁连觉得还可以挣扎一下:“真的是阴差阳错……”

    “这些姑且不谈,你说龙骨剑有用,可在我手中它也只比那些废铁好一点。我都摧毁不了的红楼,这把剑可以?”

    见祁连不答,凤予心中便有了个数。

    看来他也不确定。

    “温予说的?”凤予瞥了眼桌案上那把对武学者来说带着致命诱惑的剑,“你肯定也想到了,云仙既然能把它放出来交易,就不可能是破楼的关键。”

    “对,它不是破楼的关键,但它得是。”

    祁连的一个绕弯把凤予给绕糊涂了。

    于是他选择了更为直白的说法:“所以由凤兄执剑十分合理。”

    “……”这下凤予听懂了,“你们打算把我佯装成主攻?”

    再具体的他已经没了兴趣,费力就够了,没必要和他们一起费神。

    “很适合你。”

    凤予听不出是骂他还是恭维他,该聊的既然都聊完了,走之前凤予让他准备动手的时候再来叫他,然后便兀自起身离开了。

    ……

    温子初自从醒来起,一直没有见到过卡朔。

    虽然肉眼分不清日夜,但凭借身体的感觉也能估计一下过去了两天。

    期间有送饭的人进来,但都蒙着面,东西放下就走,没有任何沟通的欲望。

    两天。

    还有四天。

    脚步声再次从洞口处传来,温子初觉着是饭点,便没有睁眼。

    人在他身旁站定,一阵轻笑响起。

    温子初缓缓睁开眼,看到卡朔时神色平静,没有丝毫惊讶。毕竟都走这么近了,能感觉到和平时送饭的人不一样。

    “温公子这几日过得可还舒服?”

    温子初抬手示意了一下已经不再流血却依旧触目惊心的手腕:“解开应该会舒服些。”

    卡朔蹲了下来,俯视着平躺的温子初。他伸手,轻而易举地握起了温子初被锁住的手腕:“这可不行,温公子要是跑了,我不好交差。”

    “皇室的差?”

    “这个温公子不用操心。”卡朔并没有告诉他的打算,“我呢,对温公子说的不是不心动。但是吧,温公子给的确实不够多。”

    “我可以给温公子一个机会,除出去外,温公子若是能告诉我西启的军火链,我就不动温公子这条命,如何?”

    要西启的军火链,和要西启的命脉有什么区别。

    温子初吝啬地给了个冷漠的眼神:“你觉得我会知道?”

    “看来温公子是要舍弃自己保全西启了,真是令人感动。”

    温子初不明白为什么他会这么肯定自己知道:“我真不知道。”

    他尽量说得很诚恳。

    卡朔拾起他一侧的银彩,缓缓笑道:“温公子这就见外了,那日与你一同进入黑市的,是西启世子祝旭吧?”

    温子初不语。

    “现在不知道没关系,世子定然知道,温公子不想说,我便送一份礼给世子,世子若是欢喜,兴许会与我说说。”

    语罢,温子初眼前白光一闪,银彩断裂。

    卡朔起身,将银彩收入袖中:“温公子还可以再想想,若是世子不满意这份薄礼,在下再加大力度也不迟。”

    温子初冷冷地注视着他,心中已经在算着从这飞鸽传书来回西启需要多久。

    最慢,也不过三日。

    有点被动啊。

    所以祁连说的保他到底算不算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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