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太医,本宫这胎怎么样?”回到储秀宫的容贵妃小心翼翼地抚着肚子,目光里满是慈爱。

    “娘娘这胎是有点虚弱,不过问题不大。”魏太医沉吟片刻后开口,“臣给娘娘开一些补药,您吃上一些就会好了。”

    容贵妃这才松了口气,她还有些不放心,便又接着问道:“你们太医院可是有位朗太医?”

    魏太医点了点头:“太医院确实有一位朗太医,娘娘认识他?”

    “他之前给本宫诊脉说本宫的胎儿有问题,说本宫曾经接触过不利胎儿之物,魏太医你看可有此事?”

    魏太医嘴角一抽,面上冷汗当即就要滴下来,他心脏砰砰直跳,暗道等下回去就要好好敲打下朗太医,朗太医还年轻,有许多事情都还不知道,如今也到了该让朗太医知道一些的时候了。

    他连忙开口道:“请贵妃娘娘息怒,朗太医还年轻,难免有些学艺不精,娘娘下次还是来找臣来诊脉便是。”

    “哼,算了。”容贵妃抚摸着肚子,面上带着一抹笑,“只要本宫的孩子没事就好,魏太医你可要好好帮本宫诊脉,若是真的有什么事一定要和本宫说。”

    魏太医连连点头:“娘娘说的是!”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待到魏太医离开,一旁的翠兰便走上来笑容满面地对她道喜:“娘娘您这下终于心愿成真了!”

    “对了。”容贵妃猛地想到什么,“快,快去把这个消息告诉皇上,他盼着本宫的孩子盼了好久了,他知道了一定会很开心!”

    “哎!”翠兰点点头,忙笑着走了出去。

    容贵妃从椅子上站起来,坐到梳妆台上对着锃亮的铜镜观看自己姣好的容颜,她知道,今天皇上一定会来看她的。

    “皇上驾到!”一声太监的尖利喊声从门外响起,容贵妃整了整身上的衣服,满面春风地抬脚走了出去。

    “皇上您来了!”容贵妃走上去挽住他的胳膊将他往房间里带。

    “嗯……”皇帝的表情有些僵硬,“听你身边的宫人说,你怀孕了?”

    “嗯!”容贵妃笑容甜蜜地点了点头,“臣妾也是刚刚才发现的。”

    他脱口而出:“怎么会如此突然?”

    “怎么了?”容贵妃也发现了不对劲,她抬头看了眼皇帝,奇怪道,“皇上您难道不开心吗?”

    “怎么会呢?”皇上目光闪了闪,面色柔和下来,伸手揽住她的肩膀让她靠着他坐下来,“朕只是太激动了,激动的都不知道怎么说话了!”

    “来,爱妃吃这个。”他将自己身前的菜盘的拌三丝和容贵妃身前的螃蟹掉了个个,“孕妇不能吃螃蟹,螃蟹性寒,吃了伤身。”

    “嗯。”容贵妃点点头,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嘴里。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气氛温和又平静。

    “皇上……”她看他对自己态度如此温和,她心中微微一动,原本还不太敢开口的话有些忍不住脱口而出,“您和……”

    她的话还没说完,小腹处就陡然传来一阵剧痛,容贵妃的面色瞬间惨白如纸,她捂着肚子瘫软下来,嘴里呼喊着翠兰:“怎么回事,我肚子好痛,快,快传太医来!”

    她话音刚落,便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液体从腿根流下,她战战兢兢往下扫了一眼,殷红的鲜血映入眼帘,“完了!”她心中猛地一跳,两眼一翻晕倒在了地上。

    容贵妃做了一个梦,梦里她沉溺在一片蔚蓝的的深海中。

    海水夺取了她全部的呼吸,她大张着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她努力挣扎,却不过是白费力气,只能在无限的冰冷和恐惧中一点点往下沉溺。

    沉溺……

    剧烈的痛苦和惊恐让她身体忍不住一颤,一双眸子剧烈抖动起来。

    “娘娘……?”

    “娘娘,您醒了?”翠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的双眸逐渐清晰。

    她现在并不在深海,也没有下沉,她缓缓舒了口气,纷繁的记忆重新涌入脑海,她身形一僵,好不容易好看了些的面色瞬间重新惨白下来:“翠,翠兰,本宫的孩子怎么样了?”

    她一只手抚向肚子,眼睛略带期盼地看向翠兰。

    “娘娘……”翠兰支支吾吾不敢和她对视,“您……”

    容贵妃哪里还不明白翠兰的未尽之意,她浑身力气尽失,眼里映出晶莹的泪滴。

    默默哭了一会子,她狠狠擦掉眼睛里的泪水。

    ——这不对劲,她不是傻子,怎么可能感觉不到这件事情里处处透露的诡异。

    怎么可能皇上一来,她好好的胎儿就落了?想到朗太医那莫名的诊断,她心中萦绕着奇异之感。

    总之,不管是谁害了她的孩子,她都一定会让她付出代价。

    她强撑着从床上直起身来对翠兰道:“翠兰,你过来。”

    “娘娘有什么吩咐?”翠兰忙凑到她耳边。

    “你去帮本宫想办法在宫外请一个厉害的大夫来,切记千万不要让人发现了。”她声音极低,似乎还没有力气大声说话。

    “好!”翠兰忙点头,“娘娘,翠兰这就去,您先好好休息,莫要太过思虑才是!”

    没几天,翠兰便带着一个扮成了太监的大夫到了储秀宫,翠兰往前一步行礼道:“娘娘,这是赵大人拖了很多关系送进来的大夫,您快让大夫诊脉看看。”

    大夫也忙行礼:“草民吴某见过娘娘。”

    “起来吧。”容贵妃躺在床上,伸出一只雪白的手腕,她身体还未好,声音还透着几分虚弱,“你帮本宫看看,本宫的身体到底如何?”

    “是!”吴大夫小心翼翼将手指按上她的手腕,蹙眉思索道,“娘娘身体是有一些不对劲。”

    容贵妃心里一沉:“吴大夫请细讲。”

    “娘娘似乎常年接触紫苏草,节由粉等物,这可都是大大不利于生育之物……娘娘您……”吴大夫咽了口唾沫,不敢再说下去。

    容贵妃了然道:“吴大夫有话直说便是,本宫不会迁怒于你的。”

    “娘娘您伤了身……本来应该很难怀孕的。”他擦了下额头的汗珠,“即使是有孕,也几乎不可能生下来的。”

    “所以本宫这胎从始至终就不可能生下来是吗?”她声音沁着冰寒之意。

    吴大夫打了个寒颤,低声开口:“是……”

    “能不能看出来本宫沾染上这些毒物多久了?”

    “这……”吴大夫思忖了一会,“根据脉象来看,约莫得有□□年了。”

    “……六七八年。”容贵妃垂眸深思,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蔓延而上,又涌向四肢百骸。

    诊完脉,吴大夫很快便离开了储秀宫,翠兰立在一旁,义愤填膺道:“娘娘,这……一定要好好查清楚是哪个妃子动的手!”

    “不必查了!”容贵妃声音沉沉,“本宫心里有数。”

    □□年,也就是几乎从她刚一入宫就被人下了毒,能在后宫不声不响给她下了这么多年毒的人——她不是傻子,不会一点也感觉不到。

    皇上对她的忽冷忽热终于也在此时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原来这么多年她内心的古怪之感并不是错觉,皇上原来真的不爱她。

    她沉沉开口:“翠兰你跟本宫再去一趟储秀宫。”

    “好。”翠兰忙上前扶她。

    “算了。”容贵妃闭了闭眼,“找她也没用,不管她之前是不是知道,这件事情也不怪她。”

    她声音陡然尖利了几分:“去给本宫查,查清楚这些年兴庆宫到底有什么事情,一丝一毫都不能放过!”

    翠兰一震:“是!奴婢马上去!”

    她们的调查出乎意料的顺利,调查到的信息越多,容贵妃便越是愤怒,恶心再到怨恨。

    当你想要毁灭一个人的时候,最简单的方式就是摧毁她所有的希望。

    转眼便到了过年那日。

    兴庆宫一角。

    林静思指挥着江成福和夏荷秋杏他们:“倒这里,倒这里……对对对,这里也倒一点。”

    秋杏将桶里最后一滴油倒干净,扶着墙壁轻轻喘息:“累死我了,终于全部搞定了。”

    “嘘!”夏荷拍了她一下,轻声开口,“小点声,别被人发现了。”

    “时间应该差不多了。”林静思在心底默默算了算,“容贵妃应该快要来了。”

    “来了来了!”一旁注视着道路的江成福匆匆跑了过来,“容贵妃来了。”

    众人赶忙藏起来,林静思偷偷露出一双晶亮的眸子悄悄往外看。

    果然,容贵妃来了。

    她身着一身暗红色秀缠花牡丹大袄,妆容精致,头发上簪满了华贵繁复的朱钗。

    她一步步往兴庆宫门口走来——身后还跟着一群浩浩荡荡的妃嫔和宫女,如果她没看错,其间似乎还夹杂了几位此时本不应该在宫中的皇室亲眷和大臣亲眷。

    林静思看着那浩浩荡荡的人群,眼皮便是狠狠一跳,暗道容贵妃比她想的还要狠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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