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景王不是表面这么简单？”
老夫人摇摆不定，她瞧着那小伙子挺好的，没想到，竟也是表里不一的。
周煜扶着老夫人坐下，悄声道：“外祖母，皇室之中，哪有善类。各国皆是如此，无一例外。我能安稳坐太子之位，是因为父皇对母后的愧疚，对外祖父的愧疚。
据我所知，萧国的内斗更甚。五年前萧国太子宫殿被烧，死无全尸，那可是震惊四海的大事。
如今的丞相宋家只手遮天，草菅人命，无所畏惧，是因为背后靠着宋贵妃和景王。另一面又有明王虎视眈眈。
加上程家的仇恨，妹妹的处境，可不是举步维艰么。”
周煜又是一声叹息，“我私下劝过妹妹，回来做个公主，有你我护着，一辈子无忧无虑，母后在天之灵也好安息。可她被景王所迷，一意孤行，日后怕是要吃苦头。”
老夫人听的揪心难受，皇室斗争谁都避免不了，她经历过，明白其中的痛苦，自然不想后代饱受摧残。
“该怎么办才好？那孩子命苦，万不能再受苦了。”
周煜低身贴耳，“外祖母，您听我说……”
……
程诺得了休息，懒在床上不想动。她前半辈子加起来也没做过这么久的车，简直要命了！
“娘娘，您泡泡脚要舒服一点。”
红杏端了热水来替她梳洗，缓解疲劳。
程诺靠着床框抱怨，“原来舟车劳顿是真的。二哥哥，我们回去的时候，走得慢一点。”
一路过来走马观花，压根记不住沿途风景。
萧景洗手净面，在程诺身边坐下，将脚一同放进水中，“行。年关之前到京城就行。”
程诺歪头盯着萧景，咯咯笑道：“二哥哥，你简直就是萧国第一大闲人！”
萧景点了点她的鼻尖，“有空我带你去见见我师父，他才是真闲！”
程诺靠到萧景身上问：“对了，秦哥哥走了有段时间，他干嘛去了？”
“避婚去了！”
“啥？避婚？”程诺以为听错了。
萧景解释，“大概十年前，师父与好友喝酒，喝的尽兴随口给他定了门婚事。对方就是那好友的女儿，今年应该十八了。”
“那挺好啊，青梅竹马，知根知底。”
这比入洞房才知道对方长什么样好多了。
萧景忍俊不禁的笑了，“就是知根知底才怕！你不知道，我师父的好友，正是镖局的头头，一介粗人，生性豪放，心直口快，整个江湖没有不忌惮的。
他的女儿，自小耳闻目染，自是沾染了一身爽直的女侠气质。师兄又是不喜欢闹腾的……”
程诺了悟的点头，“这倒是。”
不过有一说一，秦陌寒也就得女侠才能降得住他！
脚底的热气传到全身，暖融融的让人犯困。程诺一觉睡到天将黑，直到国公府的管家前来传话，程诺才被吵醒。
“娘娘，马车备好了，您和王爷要去赴宫宴。”
两丫头替她一番梳洗打扮，环顾屋中未见萧景人影，好奇地问：“王爷人呢？”
芍药回：“赵将军来过，见王爷没有休息，便请他一同参观府里去了。”
赵将军，也就是赵欣荣，按辈份，她得喊一声舅舅。
这一家子人，看着挺好，就是不知道内里怎么样？
“王妃娘娘可好了？”
只听一声温婉得声音传进，孙宁满脸笑容的进屋。
程诺穿戴好迎上，抱歉道：“麻烦将军夫人跑一趟了。一路走来，路上走着不觉得累，歇下来倒是犯困，不小心多睡了一会儿。”
孙宁拉着程诺的手笑道：“舟车劳顿，自然累。得好好休养几日才能缓过劲。母亲说了，你们只管好好住下，当自家一样。晚些我命丫鬟送些安神香。”
说话间已经出了院，花园里栽种的腊梅已经吐露新蕊。除此之外，园中只有绿植没有别的艳丽花朵，显得清雅质朴。
“夫人费心了。”程诺客气一句，“我常用的东西都带了，不必麻烦。”
孙宁道：“自家人，不麻烦。”
程诺闻声看向她。难不成她的身世就这么众所周知了？
孙宁与之对视一笑，指向前头走来的人，“你看，王爷他们来了！”
程诺注意到萧景一旁的赵欣荣，身材魁梧，与周煜有几分相似，只是面向随和，不似周煜精明。
“赵将军好。”
赵欣荣和气的笑道：“景王妃客气了，宫里备好了宴席，我们一起去！”
程诺不由一哆嗦，这是全都知道了。
一上马车，程诺小声和萧景说：“我怎么觉得周煜想把事情捅大？”
萧景拉住她的手安慰，“不用紧张。你的身世瞒不住，与其藏着惹人生疑，说出来也好。”
“周帝那边呢？他不会同意将我娘的事告知天下。”
“放心，刚刚我探过赵将军的意思，周煜不会将程家的事情说出来。”
周煜想让程诺认祖归宗的前提，是先护住周家的门面。
宫宴设在正殿，二品及以上大臣都在，皇室之中，除了太子周煜，还有一个八岁的小皇子，一名未到十岁的公主。子嗣极为单薄。
萧景、程诺一走进正殿，众人止了交谈，目光齐聚两人，最后不约而同地落在程诺身上。
当初先皇后十五进宫，在一众美人中脱颖而出，十八岁封后，风华绝代，大抵便是这位景王妃如今的模样。
大臣们不由开始窃窃私语。
周煜扶着周天从内殿中出来，对众大臣的表现很是满意。
周天在看到程诺的一刹那，惊得失神，若不是周煜扶着，早就倒了下去。
若说后宫女子无数，真正为他着想、为周国着想的，只有赵欣眉。
周天这些年活在愧疚中，心疾难愈，身体硬抗了二十年，如今越发的不行。没想到再生之年还能见到他和赵欣眉的女儿！
周天坐在龙椅上，眼睛一直追随程诺，片刻不离。
萧景不卑不亢的行礼，“臣萧景拜见皇上！”
程诺紧随福了福身。
周天摆手，“景王无须多礼，快请坐！众位爱卿坐！景王夫妇远路而来，今日特为二位接风洗尘，大家无需拘泥。”
众人落座，周煜在萧景两人对面坐下，斟满了酒起身举杯，“父皇身体不适无法饮酒，本宫及诸位大臣待父皇敬景王爷、景王妃一杯。”
话音才落，大臣们唰的站了起来。
程诺跟着萧景端了杯子起身，意思一下的喝了口酒。心里腹诽，这酒一点都不好喝，得找机会发展一下酒业。
众人才落座，周煜又道：“今日两件喜事，一则为景王爷接风，二则，庆祝先皇后遗珠还宫。”
此言一出，大臣们开始骚动，果然如他们想的一样！
周煜压手道：“诸位都是老臣，本宫母后一事，大家都清楚。当年母后怀着身孕奋勇引开敌人，深陷困境，逃至萧国，有幸得景王爷师父所救，收尾养女，后机缘巧合嫁于景王爷。
虽说现已为人妇，但终归是我萧国嫡出的公主。父皇此生所愿，让流落在外的公主认祖归宗。”
说完，周煜看向程诺，“景王妃，你意下如何？”
程诺偷偷给了个白眼，话都让她说完了，她能说什么？
殿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她的身上。萧正更是期待的盯着她。
程诺只得起身道：“多谢皇上、太子殿下厚爱。臣妇已嫁人，日后自当事事随夫家。往后大家安好喜乐便是最大的幸事，往日种种皆是浮云，何须挂怀！”
周煜却道：“萧国与周国安定不过十几年。今日当着景王爷的面，本宫说句直白话，上至君臣、下至百姓，无不希望各国安好，天下太平。
但日后两国邦交如何，尚不可知。如何维持，更是需要用心对待。像之前的莫须有罪名，再来两次，可就崩了！”
周煜的话题一瞬叫大臣们都紧张起来。
萧景淡淡的观像他，等着他往下说。
周煜道：“巧的是，景王妃是我周国遗珠，尊贵的嫡公主。有这层关系在，两国交好百年不是难事。”
一旁的赵欣荣帮腔道：“皇上，景王爷，臣觉得太子殿下说的有理。自古交好多是和亲。
景王既已娶了小公主，如今只要将小公主认祖归宗，让世人都知道，景王妃是我周国嫡公主。臣相信，两国关系必能更进一步！”
程诺听着，拿两国关系说事，她无论如何都得尊重这份恩宠了。横竖她不在乎，多个头衔而已。
程诺道：“皇上、太子殿下厚爱，臣妇不敢推辞。只是臣妇有一个不情之请，还请皇上答应。”
周天出声：“你说。”
程诺请求：“臣妇想祭拜亡母！”
她来周国这一趟，只有这一点心愿！
周天不假思索地答应：“那是自然。皇后葬于皇陵，唯有皇家人可以祭拜。朕授予你君珠公主的封号，昭榜天下，并发信回萧国。明日，朕随你一同祭拜皇后，祭拜列祖列宗！”
程诺出列行大礼叩谢，“谢皇上恩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