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玉衡感到空气中的波动，伸出双手，某人毫无着力点自虚空中掉出来，被他抱了个满怀。
“温大仙，您这趟可有尽兴？”
温紫宸窝在他怀里，听到这称号翻了个白眼，“阿絮，你笑话我。别以为我不知道，‘温客行’一开始拿我当神棍，才这么叫的。”
跑去参加英雄大会，他兴致蛮高的，毕竟和自己经历的时候不一样了么，“真去了也没什么意思。一群没名没姓的江湖三流聚一起叽叽歪歪的，连一个能打的都没有，对付个沈慎都要好几个人一起上。还有清风剑派，看到高崇有麻烦，一句废话都没有，起脚就走人了，莫怀阳那老家伙，压根没露面。”
周玉衡意外，“可能是提前听到了什么风声？”
“据说是人到了岳阳派，水土不服又回去了。”温紫宸冷嗤一声，“都是糊弄傻子的。高崇那三块琉璃甲是假的，真的八成被他交给那所谓的知交了。”
周玉衡看着灵气环绕的玉鼎，想的却是高崇此人，“高盟主这交友的运气真是，可悲可惋。”
就，所遇非人。
到了晚上，雨终于停了，一场秋雨一场寒，夜风吹入山洞，阿湘顿时觉得冷嗖嗖的。
“阿湘……”
“你走开！”
曹蔚宁死皮赖脸的坐她旁边，“阿湘，你饿不饿，这个给你吃。”
几个人被大雨困在这山洞里，缺吃少喝的，也就周子舒装在身上的一包饼子还能充充饥，然而僧多粥少，每人连一个都没分到，这傻子……
“大清早就上山了，一直到现在什么都没吃，你不饿啊？”阿湘把他伸过来的手摁回去。
“阿湘，你别生我气了。我就是太意外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阿湘抬头面对他，红着眼说:“曹蔚宁，明天天亮你就走吧，去找你的师叔，同他一起回清风山。你是名门大派的少年才俊，我呢，从小就在鬼谷长大，是鬼谷谷主的心腹婢女，我们两个，不合适的。”
“怎么不合适！”曹蔚宁急了，“阿湘，你别怕，你的身世温兄都告诉我了，你是个好姑娘，我师父师叔都是很通情达理的人……”
“你觉得他们会让你娶一个鬼谷妖女吗？”阿湘暗骂自己不争气，有什么啊！不就是个男人么，薄情司的姐妹哪个不是单身？可眼泪就是忍不住啊！
周子舒拍拍温客行的肩膀，把他硬拉了回去。
“阿絮，你别拉我啊！你看那臭小子，他竟敢教唆我家姑娘私奔！”温客行低声抱怨。
“可以了啊！”周子舒瞪他。“人家年轻人谈情说爱，你偷偷听壁脚就算了，还要插手棒打鸳鸯不成？你要没看上小曹，做什么方才找他说那么多阿湘的事？”
“我那不是……不想看着小丫头伤心难过么。”
周子舒笑他得了便宜还卖乖，“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像小曹如此痴情的小女婿，哪再找第二个去？知足吧你！”
这个山洞里面分了好几个岔口，温客行和周子舒这里带着成岭围着一堆火。
另一侧是高崇、曹蔚宁、叶白衣三个。
曹蔚宁跑出去和阿湘一起守夜，就只剩下两个有些旧怨的老年人，空气里都充斥着尴尬。
“高崇，你为了那所谓的五湖声威，可谓是费尽了心力，先有我那傻徒弟，后有甄家夫妇，皆能坐视不管，袖手旁观。好不容易因为青崖山一战，江湖各派元气大伤，你五湖盟因此获利成了正道魁首，如今又功亏一篑，让人砸了五湖碑，泼了满身脏水。你心中，是个什么感觉啊？”
高崇睁开眼。心想，该来的还是来了。
“前辈，善恶到头终有报。高崇一生行事光明磊落，唯有二十年前于容大哥，于如玉夫妇，可谓是不忠不义！被如玉的儿子仇视，认定为幕后真凶，又如容大哥一般被整个江湖追杀，百口莫辩……今日种种，只能说，皆是因果报应。”
叶白衣冷笑一声，“因果！圣手夫妇一生积德行善，怎么就好人没好报啊？即便是我家那小畜生，也就是偷了些没什么用的武功秘籍，人都没出手有伤一个，结果呢？老婆死了，人也疯了，与世皆敌，落了个尸骨无存。”
想想就来气，叶白衣起身离开，去找周子舒要酒喝。
高崇叹息一声，闭上眼继续打坐。
这些事情压在他心中二十年了，能亲自对容炫的师父告罪，能知道甄家血脉尚在人世，那今天白天经历的种种荒诞也就不算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