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瞪大了一双血红的眼睛，定定地望着重渊。
她十多年的追随，到头来得到了什么？
他的猜忌，他的伤害，如今他要为了一个戏子的孽种，打断她的双腿？
褚连翘整个人都是木然的，不官重渊在她身上施加了多少的酷刑，她始终都不曾认输过。
但是这一刻，她承认她是真的要输了。
“贱人，这是你应该付出的代价！”重渊拔剑指向她的眼睛，剑刃锋锐而冰冷，几乎要刺穿褚连翘的心脏。
“你的双腿比不过本官孩子的一根头发，褚连翘你害死我的孩子，你的双腿我要亲自打断！”
“重渊……”褚连翘趴在雪地里嘶喊，热泪沿着血迹斑驳的脸而下，她的声音那么的微弱，“我爱了你这么多年，哪怕你对我没有一丝情意，可你怎么能为了一个戏子打断我的腿？你在践踏我对你的爱，我是你的妻子啊，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夫人，你为什么……”
心脏蓦地抽疼，一丝殷红涌出她苍白的唇间，“要这样对我！”
重渊眼底没有任何情绪，好似一望无际的冰原。
“褚连翘，这一切都是怪你咎由自取。怪你们褚王府嚣张跋扈，你非要用尽心机嫁给我！”
这一刻，天地间的声音一下就安静了。
他冰冷无情的话，就像一把薄薄的小仞，随着和呼啸的寒风穿透了她的喉咙。
褚连翘痛苦地瞪大眼睛，不让眼睛里的泪水落出来。
杀人诛心。
重渊真的是够狠！
这一切竟然成了她的错了，她遵守诺言嫁给他，到头来竟然是她的错。
谁要她非要嫁给重渊呢？重渊当时说要八抬大轿娶她，不过是戏言而已。
可是为什么，她就这么愚蠢的信了？
突然之间，褚连翘觉得她要死了。
她的心，痛得要死了。
眼泪啪嗒啪嗒的落在雪地里，渐渐地和鲜血融成一团。
好像她这颗心一样，正在慢慢地四分五裂，烂成一堆碎片。
自作自受。
十年的爱和追随，都是自作自受。
她活该十年都穿不成女装，活该身上都落满了刀枪的伤痕，活该活得不像是一个尊贵的郡主。
谁让她下贱呢？她爱上了一个冷血无情的男人。
漫长的无声之后。
“重渊，你杀了我吧！”她痛苦不已的，忍着背部的伤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
她动一下，背部的伤口就涌出大片的鲜血。
她很疼。
但是她却已经麻木了。
她爬到重渊面前，颤颤巍巍的扬起手，狠狠地，用手握住了他锋快的剑刃。
手指的筋骨都像是被切断了一样，疼得她五脏六腑都在溃烂。
她握紧了剑刃，在重渊震惊的目光里，她又笑。
“你杀了我！”她哑着嗓子大吼，那双神采飞扬的眼睛里如今尽是破碎的绝望。
重渊瞳孔一缩，下意识的抽回手里的剑。
她的手掌心被狠狠地割开一条狰狞的伤，鲜血飞溅到他脸上。
他依旧那么的冰冷，“杀了你？岂不是太便宜你了？”
“我要打断你的腿，废掉你最引以为傲的东西，看看你还怎么害人！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重渊眼底毫无温度，咬牙切齿的说。
他一声令下，两个侍卫就冲过来，强行把褚连翘按压在地。
重渊一步一步的走到她面前，举起手里的长剑，用力的往她的膝盖上刺去！
剑刃划过褚连翘猩红的视线，留下一抹刺眼的白。
当利刃狠狠地，狠狠地刺入她的膝盖，溅起无数的鲜血，这一瞬，天地间一片死寂，连风雪都停滞了。
左梧桐和青青看到这一幕，纷纷瞪大了眼孔，左梧桐拼命地推开侍卫，要冲进来救褚连翘。
可是她和青青又怎么会是这些侍卫的对手？
她们只能被侍卫拦在外面，眼睁睁的看着褚连翘在雪地里挣扎。
左梧桐哭着大喊，“褚姐姐！”
“重渊你这个没良心的，你怎么能这样对我的褚姐姐，你一定会不得好死的！你放了她啊，你放过她，你断腿就断我的……我的姐姐她是最英勇的将军，她是女中豪杰，你放了她啊！”
左梧桐不顾一切的哭诉，“你来断我的腿，我反正是贱命一条。”
“你放了我姐姐。”
褚连翘志在沙场，生来就是要做将军的人。
她没了腿，成了瘸子，以后怎么办？
重渊要她的姐姐怎么办？
可是不管左梧桐和青青怎么哀求，重渊置若罔闻，他不肯让侍卫放开她们。
左梧桐的哭喊声，传到褚连翘的耳畔，她还是不争气的红了眼圈。
傻丫头。
你怎么这么傻呢？
我才不是最女中豪杰，我是拿不起，放不下的人。
剑刃在她的膝盖里转动，冰冷的锐利仿佛要绞碎她的血肉。
撕心裂肺的疼痛让褚连翘忍不住凄惨的大叫出声。
明明被刺穿的是膝盖，可是褚连翘却觉得，她的心也跟着被一箭穿心！
她恨。
她好恨啊。
“褚连翘，这是你欠妙人的。”
“她死了孩子，还被你害成了瘸子，你也试试做一个废人的感觉！”
在她痛苦绝望的时候，重渊冷酷的声音悉数响起在她耳畔。
褚连翘思绪一阵恍惚，她疼得全身都在小幅度的战栗，睫毛上也落了一层薄薄的霜雪。
她的脸色那么的死白，可眼睛却赤红一片。
她觉得膝盖好像要断了，她不敢动一下，只怕会牵扯到筋骨的撕裂。
这是她欠林妙人的？
哈哈……
她爱上的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伤她，辱她，如今还可以大言不惭的说这是她欠的？
仿佛明白了什么，她就那样偏着头，一动不动的凝视着他。
可她发现看不清他的脸，如今只剩下模糊的阴影轮廓。
她忽然就明白，那个值得她追随一生的重渊，已经不在了。
他从未爱过她，从未真心的对待她。
他甚至都不愿意多看她一眼，她的爱对他来说，也是羞辱！
所以他可以亲手用剑刺穿她的膝盖，就是要废掉她的一条腿，让她也变成和林妙人一样的瘸子。
她艰难地仰起头，缓缓地伸出手，死死的攥住重渊的袍子。
“重渊……我是一个将军，你要这样报复我，你要我再也没办法驰骋疆场……”
她眼底隐藏着死灰一般的颜色，泪水从猩红的眼角滑过。
她闭了闭眼，微弱沙哑的声音响起：“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