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渊依旧冷着脸，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就是一把无情冰冷的剑，他是燕祯手里的一把刀，他愿意为燕祯抛头颅，洒热血，愿意为燕祯身先士卒，粉身碎骨……
重国公府还没倒时，他从小就受训于父亲，重家的势力就是为了扶持太子而存在的。
扶持燕祯，巩固燕祯的帝位，是他一生的责任。
“褚王府朕就交给你去办了，但是……”燕祯话锋一转，“褚连翘动不得，总不能让百姓说表哥你太过无情。且让褚连翘活着，至于郡主和将军夫人的身份自然是要被褫夺的。”
“臣，遵旨！”重渊垂首应是，眼底没有一丝的情绪。
燕祯又道：“表哥，林妙人如今不能生育，重家不可无后——”
“皇上，臣早已经发过誓，会一辈子爱妙人一个人，臣不会再娶。”重渊打断了燕祯的话，眼神坚定。
“表哥，你要朕怎么向重家的列祖列宗交代？”
燕祯叹息了一声，冷漠俊朗的脸庞柔和了下来。
重渊的嗓音沙哑，“没什么可交代的，总之妙人我是绝不会辜负她的。”
话已至此，燕祯哪怕是帝王也不可再说什么。
燕祯扯开了话题，语重心长地说：“燕礼如今还是不愿意娶顾栖栖，他们的婚事已经不能再拖了，朝中文官朕只有莫少卿一个人，他纵使才干出众，但是孤掌难鸣。”
如今他需要联合朝中的老一辈旧臣，安抚他们的人心。
而如何安抚老一辈旧臣呢？
自然是要以自己的人笼络旧臣之首，顾太傅。
顾太傅和左丞相不同，顾太傅乃是清流一派，几乎没什么可以笼络顾太傅的，唯独爱女是他的软肋。
“何需如此烦忧，这等事情皇上自是不好劝说，不如就让皇后娘娘去吧，皇后娘娘作为皇嫂，有说话的身份。”重渊思虑了一下，便如此说道。
燕祯是皇帝，如果贸然提及这个话题，燕礼若是不识好歹的拒绝，那只会平添他们之间的隔阂。
皇后以皇嫂的身份劝婚，是以家人的身份，便不是君臣。
如此这般，哪怕是燕礼拒绝，也无伤大雅。
“这个办法可行。”
燕祯轻轻颔首。
见完重渊之后，燕祯便放下了手里的政务，带着人去了未央宫。
左霓凰最近的身体不好，在未央宫里修养，已经派人来请过他了，但他莫名地就是不想待在未央宫。
他觉得他真的是疯了，放着一个这么好的左霓凰不要，他满心满眼都是左梧桐。
他一闭上眼睛，脑海里都是左梧桐……
左梧桐沉默地跟在燕祯的身后，她时不时的抬眸看他挺拔的背影。
夕阳里，他的身影好似镀上了一层金光。
他如同神祗一样俊美威严。
左梧桐看得太过入神，以至于未曾发现前面的帝王已经停下了脚步。
“嘭——”
她的额头直接就撞上了他的后背。
燕祯的身形纹丝不动，他侧眸，看向夕阳下的女人。
漫天的炽烈晚霞里，女人一手揉着鼻子，一边抬眼望着他。
他脑海里有什么画面在一瞬间清晰，那些数不清的画面喷薄而出。
记忆里，少女人水汪汪的眼睛直勾勾的望着他，可怜又委屈。
那个画面和眼前这一幕毫无预兆的重叠在一起。
他呢喃了一句，“阿左，疼不疼。”
“你怎么这么笨呢？”
男人的声音缓缓地落下，左梧桐整个人都僵在那里，难以置信的瞪大眼。
此时，他的手还覆在她的额头上。
指尖和肌肤相贴的温度，唤醒了她心里的记忆。
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缱绻温柔，瞬间就化作了碎片，慢慢地纷飞在空气里。
这一瞬，左梧桐觉得她的阿祯回来了。
当年捧她上掌心的燕太子，又回来了。
她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只是还不待她有所反应，燕祯就清醒了过来，他猛地收回手，果决利落的转身往前走。
他步伐里带着几分不易觉察的慌乱和急促。
他的黑眸里，浮现出一抹淡淡的阴影。
回不去了。
他们都回不去了。
她再也不是他的阿左，不是他的小哑巴。
经过这个小插曲，左梧桐不敢靠他太近，她和太监走在一起，尽力做好一个宫女。
燕祯来到未央宫，左霓凰一看到他就在抹泪。
“皇上。”
左霓凰躺在床上，黄色的帷幔散下来，她的侧脸在帷幔的遮掩下，若隐若现。
“霓凰，怎么样了？”燕祯摒弃眼底的烦躁，换上了一脸关心的模样走过去。
左霓凰斜靠着枕头，一张脸苍白如纸。
“臣妾没事，不过是肚子有些疼而已。”她的声音都是有气无力的。
她会这么虚弱，不过是吃了一大碗的泻药。
她就是要燕祯可怜她！
她要在真相暴露之前，赶紧怀上燕祯的孩子，这样她的后位才是万无一失的。
没有孩子，她就没有依靠，她就是一块浮萍。
“太医呢？太医是怎么照顾皇后的！”燕祯动怒了。
左霓凰柔弱地握住他的手，装出一副痛不欲生却很大度的模样。
“皇上，太医已经尽心了。”她恨得咬牙切齿，垂泪道：“当初臣妾被妹妹不小心推下台阶滑胎了，自那以后，臣妾的肚子就会时不时的很疼。臣妾已经习惯了，太医说这是旧疾了。”
左霓凰的话让燕祯一下就回忆起当初的惨状，他的双眸变得血红。
他怎么能忘记了呢？左梧桐可是亲手要了他两个孩子的命啊。
纵然他从来就没有期待过左霓凰肚子里的孩子，那不过是一次醉酒之后而……
但那怎么说也是他的孩子。
“臣妾不怕疼，臣妾只是怕……臣妾会生不了孩子，臣妾知道皇上喜欢孩子，臣妾多么想为皇上生下一个孩子啊。”左霓凰声泪俱下。
“如果臣妾真的不能为皇家开枝散叶，皇上还是废了臣妾吧，臣妾无颜做个国母啊。”
左霓凰哭得更加凄惨。
“霓凰。”燕祯温柔地把她拥在怀里，“不要胡说，太医会调理好你的身体的。你不会生不了孩子，我们一定还会有孩子的。”
“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你想生几个，朕就陪你生几个。”
燕祯抱紧了落泪的左霓凰，左霓凰受到的委屈真的太多了。
他心疼她。
“我们不仅还会有孩子，我也不可能废掉你的。我愿意为霓凰你虚设六宫。”
“我愿意一生只有你这一个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