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宁愿一个人承受他的折磨和怒火，也好过把莫少卿也拖进来。
她不是是非不分的人。
燕祯狭长漆黑的眼眸里，闪烁着愤怒的火焰。
他身上再没半分的温润气息，就像是被猎物激怒的猎人，凶狠得如同猛兽。
他恨不得，一口一口的把她撕碎。
“与我无关？好好好！”
燕祯气得身体都在颤抖了，愈发用力的禁锢着她。
她果然是胆子大了，现在都敢这样挑衅他了。
左梧桐用力的喘息着，眼睛如发血一样红。
“自然是和皇上没关系，我这种下贱的女人，我的事情和皇上又有什么关系？在你眼里，我贱到比妓女都不如！”
“你还知道你自己贱？”燕祯咆哮着打断了她的话，“朕真的是很后悔了，我简直就是瞎了眼睛，以前竟然会想过要与你白头到老，要娶你为妻！甚至还要给你一场十里红妆，你不配！你从来就不配得到我这样的爱。”
他胸腔里的怒火就像惊涛骇浪一样在翻涌着，凶狠地撞击着他的骨骸，要把他撞碎一样。
左梧桐瞳孔一缩，一股浓重的悲凉从她的灵魂深处散发出来，她眼里的目光是那么的凄凉哀恸。
他所谓的后悔，就是把他们曾经拥有过的美好过去，全部都抹去了。
包括那些爱，包括娶她，甚至还有她期盼的十里红妆。
他说后悔了。
顿时间，左梧桐的眼眶就红了，酸涩得眼泪都止不住。
心口某个地方，被尖锐的东西刺得撕心裂肺的疼。
她近乎魔怔地道：“后悔了啊。”
她也笑着落下了泪水，哽咽地开口：“燕祯，不止你后悔了。我也后悔了……我真的好后悔。”
她不该遇见他的，不该拥有这样的人生。
哪怕就一直做左家不受宠的狗，也比今天好啊！
阿祯，他不知道，他们的相遇也许本身就是一场错误。
他为她葬奶娘，护她十年平安喜乐，如今他要把所有的账都讨回去！
燕祯没想到左梧桐会这么说，一股被抛弃的愤怒涌上心里，他怒吼道：“你后悔？你后悔没跟着你的奸夫走是不是？你还想自杀殉情？”
她凭什么后悔，该后悔的人是他。
左梧桐疲惫的眨了眼，她已经不想再解释。
她静静地看着他，眼睛空洞而木然。
“燕祯。”
“你说得对，我就是后悔没跟云阙一起走，哪怕是死，我们一家三口也要死在一起。”
“我真的好后悔！”
死？
他的心脏开始泛疼，但只是一瞬间，他就恢复成冷静淡漠的样子。
“你还想一家三口死在一起？你做梦！”燕祯眼里怒火四溢，“你敢偷我的令牌和云阙私奔，那你就该想到这个后果！”
左梧桐垂下眼帘，目光没有一丝的波澜。
“什么后果？不就是杀了我和无忧吗？”
她似乎已经认命了，一脸的漠然，“燕祯，我不求生了。你想要我们母女怎么死，你说句话吧。”
这么苟且偷生的活着，还能如何呢？
她放弃了，她是真的支撑不下去了。
她和无忧一起死也挺好的，与其她以后毒发一个人死了，留无忧一人在这个世上受苦，她宁愿和无忧一起死，宁愿把无忧带走。
死了，就不会再做一个永远长不大的侏儒怪物。
死了也好。
“让你和这个野种一起死太便宜你了。”燕祯松开了她，冷冷地道：“你这么爱你和云阙的孩子，朕就拿她来报复你！”
左梧桐的眉头顿时皱紧，慌乱道：“你要做什么，燕祯你这个魔鬼，你要对无忧做什么……”
“做什么？朕还能对你的野种做什么？”
燕祯冷哼一声，他转过头，缓慢地伸手指着呆滞的无忧。
“把她给朕栓到马后，朕倒是要看看这小身板会不会被马拖死！”
轰隆！
左梧桐脑海一片空白，脑海里有什么东西裂开了。
她声嘶力竭的大吼：“你要用马拖死她？燕祯，你简直不是人！”
前所未有的恐惧和怒火吞没了她，冲过去，对着燕祯的脸就狠狠地扇下去！
啪啪两下，燕祯的脸瞬间就浮现出手指印。
当朝帝王当众被打，但他眼里没有怨怒，他的目光平静到可怕，不带一丝一毫的生机。
左梧桐绝望崩溃，揪着他的衣领哭吼，“燕祯，你不是人……”
无忧那么瘦，本就被抽了骨，身体比一般的孩子就弱，可是燕祯这个魔鬼竟然要用马拖死她！
这是什么爹爹？
“朕早就被你逼疯了，朕知道你骨头硬，知道你不怕死，这小野种就是你的心头肉，朕要诛你的心！”
燕祯眼底满是嗜血和残忍，他一把甩开了左梧桐。
他阔步往外走，漫不经心地笑道。
“阿左，我们玩一个游戏。”
“你说是你跑得更快，还是朕的马更快？”
“只要你追上朕的马，朕就饶过你的孽种！”
闻言，左梧桐亮如星辰的眼睛里，刹那就涌出无尽的痛意，她的眼睛如同一片赤红的血海。
燕祯啊，燕祯啊……
你一定会后悔的！
“放开我！放开我……”御林军粗鲁的拎着无忧的衣领，把她往外带去。
左梧桐爬起来，仓皇地冲向地牢外。
她在凄厉哭喊，“燕祯，你冲我来！”
可是不管她怎么哭泣，弱小的无忧还是被粗糙的绳子栓住了两只手。
燕祯翻身上马，手里牵着绳子的另外一头，只要马儿一跑起来，无忧一定会被拖得血肉模糊！
他偏过头，回望着夕阳下的左梧桐。
他嘴角扬起一抹弧度，凉薄地道：“阿左，你准备好了吗？”
“不要！不要！你冲我来，你放开我的无忧啊！放开她啊！”
她挥舞着双手，想要冲破御林军的阻挡去救她的无忧。
可是她一次又一次被御林军手里的刀刃挡回去。
漫天的夕阳染红了半边天空，衬得马背下的无忧身影格外的孱弱单薄，仿佛随时就要被大雪湮没。
小姑娘在寒风里无助的哭泣着。
“爹爹……”
“雪儿害怕。”
可是没有云阙，这里没有护她周全的云阙，只有恍若恶魔要她性命的燕祯。
这个人是她的生父。
左梧桐疯狂地往那边冲，喉咙都嘶吼得发干，双腿渐渐发软。
她不敢倒下去，甚至不敢眨一下眼睛。
死一般的沉寂里。
燕祯的声音再度响起，“阿左，游戏开始了！”
“不——”
在左梧桐歇斯底里的呼喊里，马背上的燕祯扬起了手里的马鞭！
马鞭打在马屁股上，马儿仰天长啸，旋即撒开蹄子朝前方空旷的官道上奔去——
而小小的无忧，瞬间就被这巨大的惯性，带得狼狈的摔在地。
马在奔跑，她就被残忍的拖行在雪地里，在雪地拖拽出模糊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