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渊震惊，眼底跃上浓重的喜悦之色。
“你怀孕了？”
褚连翘怀孕了……真的怀孕了。
褚连翘举着剑，冰冷的剑刃毫无温度，轻轻的贴在她的脖子上，就连血液都变成了冷的。
她冷得手都在发抖，被刺伤的那条腿，膝盖那里又在隐隐作痛了。
她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有孕了，但是她之前从没这么呕吐过。
她现在就算肚子里没孩子，她也要说有，这样才可以有和重渊谈条件的资本。
她抿着嘴唇，慢慢地笑了。
那种笑没有之前的明媚生光，而是带着无尽的萎靡和悲凉。
她说：“重渊你放了我哥哥，我让你放了他！他要是有什么事情，你的孽种也会跟着一起去！”
重渊眸里布满红血丝，心口是止不住的撕疼。
他怒了，“褚连翘，你这个女人还真的是没有心，你拿你自己的孩子来威胁我？它也是你的孩子，你就对它这么狠心？”
“哈哈哈……”
褚连翘发出了大大的笑声，她笑出了一脸的泪水。
“我就这么狠心？你灭我满门，断我一条腿，现在还想我给你生孩子，我告诉你，它不是我的孩子，它只是一个孽种。我为什么要疼爱一个孽种！”
褚连翘真的一点一点……都不想要这个孩子。
它对她来说，只是一个和重渊交易的把柄。
她不会生重渊的孩子，因为她要报仇的。
她若是生了他的孩子，她会怕自己下不了手。
她要是给重渊生孩子，她对得起褚王府满门吗？
天地间，骤然就安静无比。
重渊气愤不已，“褚连翘，你敢威胁我。”
“是。”
“我就是威胁你。”
“我数一二三，你要是不放了我哥哥，我就一剑捅死自己！我活不活不要紧，但是你的孽种一定活不了。”
褚连翘深呼吸一口气，动了动被风吹得僵硬的手指。
她将喉头的血沫咽下去，剑刃刺入颈部一寸。
丝丝缕缕的疼痛顿时就从脖子上蔓延，剑刃锋快无比，一下就拉出了一条细长的血痕。
“你住手！褚连翘，我要你住手。”重渊心神大乱，下意识的大吼。
他要说服自己他是不在乎褚连翘的，他知道自己恨她。
但是他为什么听到她怀孕之后，他第一时间想的不是林妙人终于有孩子了？
他想的是这个孩子会像谁？
会像褚连翘吗？还是像他？
是女儿还是儿子……
这一瞬间，重渊的思绪恍惚，他觉得他都快忘记了褚连翘是他仇人的女儿。
剑刃停住。
褚连翘抬起头，一张脸布满泪痕。
她的视线透过着凛冽的寒风，睁大眼看着重渊。
“所以……你想清楚了吗？”
“你到底要什么？我哥的命，还是我的命？”
褚连翘目睹了重渊的挣扎，她像个孩子一样，咯咯地笑了。
凭什么。
凭什么她要一直被重渊欺负折辱！
她今天就要重渊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他还真的是爱死了林妙人，为了让林妙人可以成为母亲，他才会这么在乎她肚子里的孩子吧？
要是她肚子里根本就没孩子呢？
他是不是要被气得发疯？
那真的是太好玩了啊。
其实这个时候她心里已经痛得血流成河了，但是她还是要笑。
她的眼泪只会让重渊觉得她软弱可欺，她不会哭的。
褚连翘这辈子只会流血，不会流泪啊。
雪，簌簌而落。
重渊听到褚连翘很小，很小的声音。
“重渊，你要我们去死吗？”
不。
他心里有个声音跳出来否认。
不，他不要褚连翘死，褚连翘要把孩子生下来，还要让他报仇折磨。
她不能死。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他们两人都僵持不下。
重渊不会以为褚连翘是做戏骗他，他知道这个女人对自己有多狠。
她是真的会一剑捅死她自己！
在她眼里，只有他们褚王府的人才是最重要的，和他重渊有过的一切连个屁都不是！
最终，重渊咬着牙，铁青着一张脸，说：“放人。”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褚连翘对他含泪一笑。
“早这么说不就好了吗？何必呢？”
“你！”重渊气结。
褚连翘随手把剑丢给重渊，一拐一瘸的走向褚行。
“哥哥，去南域吧，不要管我了，去找七公主。”
七公主……
奄奄一息的褚行听到这个名字，不禁吐出了一口血。
他被侍卫丢在了马上，褚连翘隐忍着泪水，一巴掌拍在马上。
马儿仰天嘶鸣，旋即驮着人狂奔在夜色里。
跑吧。
马儿快跑吧，跑得越远越好。
她是走不出这北唐的京城了，但是她的哥哥还要自己的职责。
七公主也许还在等哥哥呢？
只要哥哥喜欢，哪怕七公主已经嫁过人了，她也觉得没什么。
褚连翘用自己的命救了褚行，她被重渊带回了将军府，第一时间重渊就找了大夫来给她把脉。
她即便不想承认，但是她怀孕了，是真的。
她真的有了重渊的孩子。
褚连翘得到这个消息，人都是麻木的。
她有孩子了啊。
可是这个孩子留不得，它是仇恨下的产物。
它不该存在。
……
而受伤的褚行被马驮着跑了一段，一波黑衣人出现。
褚行忍着痛，勒紧了绳子。
“你们想干什么！”
为首的黑衣人打马上前，警惕的扫了一眼四周。
他揭下了蒙面。
“褚世子，我是燕王身边的残星。”
燕王？燕礼？
褚行警惕的看着他，“你想做什么？”
“属下奉命带褚世子去治伤，王爷说请世子安心在别院修养，他会为您救郡主。”
燕礼为什么要这样做？
褚行很是不解，燕礼可是和燕祯关系最好的弟弟，因为有从龙之功，还受封了燕王。
燕礼为什么要偷偷的救他？难道不知道他是罪臣余孽马？
“褚世子还是和属下走吧，重渊派来的人就在后面，他是不会放过世子的。”
最主要的，是他们如果和重渊的人碰面，燕礼偷偷救人这事在燕祯那里就说不过去了。
重渊知道的事情，就等同于是燕祯知道的。
重渊就是燕祯的眼睛。
“有劳了。”
褚行接受了他们的好意，他反正是快支撑不下去了。
他先躲在京城也是好的，看看燕王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得到了褚行的允许，残星立刻带着他策马而去。
这一行人自以为行踪隐秘，哪晓得这一切都落入了暗处的一双眼睛里。
他就是燕祯派出去的影密卫统领，十七！
燕王……不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