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挺直背脊，继续回话：“褚行从平南回了京城，今晚就是他潜入将军府带走重夫人的。不过褚行被重将军重伤——”
“一个无关紧要的余孽罢休了，他死了正好。”
褚家这一下是彻底的绝后了。
十七忙说：“褚行虽然被重伤，但是并没有死，将军因为夫人求情的原因放走了他。事后派人去杀他，怎料褚行被燕王救走了！”
闻言。
燕祯的目光一寒，落在十七身上的眼神满是狠戾。
“你，说什么？”
燕祯的声音很轻，但是紧眯着的双眼里，涤荡着一股令人震撼的杀气。
褚行乃是褚家余孽，燕礼和褚行并无私交。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是有私交，但是燕礼如今是臣子，难道就不知道应该把余孽捉拿归案吗？
燕礼私自救走褚行是什么意思？
“十七，你确定你查探清楚了？”燕祯危险地眯着眼睛，“燕王私救余孽，这罪名非同小可。燕王是和朕一起长大的兄弟，若是……”
“属下亲眼所见，亲耳所听。”
“属下已经派了人去追踪他们，一旦有消息就会传回来。”
燕祯沉默不语，漫不经心的摩挲着手指上的玉扳指。
他脸色冷淡，眸子里多了些不可分辨的深邃和复杂。
燕礼，想要做什么？
“此事，不要打草惊蛇，你且派人监视着。”
“务必要小心监视。”
燕祯的手脚都是冷的，心尖甚至有一点发疼。
他起初是很信任燕礼的，毕竟燕礼扶持他登基，也是立下了汗马功劳。
但是左梧桐都能背叛他，为什么燕礼就不可能？
权术倾轧，他平衡朝堂，他能以最快的速度接受影密卫的消息。
影密卫乃是他一手创建，影密卫的话他深信不疑。
但是现在为时过早，或许燕礼救褚行，只是出于私交呢？
但就算是这样，燕礼也触到了他的霉头。
他会让人仔仔细细的调查，绝不会冤枉了燕礼。
“属下遵命。”十七回应。
燕祯薄唇紧紧地抿着，视线越过十七，飘到了十七身后的那一片梅花林。
花瓣纷飞，他的思绪也仿若飞到了很远的地方。
燕礼，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你可是我最信任的兄弟！
情绪如泉水一般汹涌而来，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手指尖都有些发颤。
他发现他竟然没勇气再面对一次至亲手足的背叛！
一个左梧桐就已经让他身心俱疲了。
“皇上，还有一事。”十七有些犹豫，他刚才收到了消息，他们的人跟着南宫凛查过去，竟然发现了五年前的秘密。
十七有些担忧，“皇上，您一定要忍住。”
“你到底要说什么？”燕祯冷冷地道。
十七一闭眼，一个字一个字的把自己收到的消息原封不动的说出来。
“五年前您率军出征，三个月后遭遇埋伏断了双腿，在边关养伤……”
“这些朕都知道，你到底要说什么？难不成是要朕再回忆一次过去的痛苦？”燕祯嗤笑。
十七突然磕头，声音都在颤抖。
“皇上，就是在那段时间里，左姑娘怀孕了。而您在万念俱灰的事后，收到了皇后娘娘的信，说左姑娘以为您回不去了，她自己喝药打掉了孩子！”
“影密卫查到的却不是这样的，左姑娘并不是自愿喝药，是被左丞相和左夫人硬逼的！”
“左姑娘坚决不喝药，逃出了丞相府。左丞相还派人去杀她！”
真相的一角就这样的掀开，十七的声音猝不及防的响起，每个字眼带来的威力都打破了这浓重的夜色。
轰——
只言片语就这样划过燕祯的耳膜，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像是什么都没听到。
他的呼吸屏住，死一般的安静里，她只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一下比一下的有力。
刹那间，他的天地开始天崩地裂。
他的脑海里混乱不堪，瞳孔狠狠地一缩。
“你……说什么？”
听到这样刺激的消息，燕祯快站立不稳，胸腔剧烈的起伏着，好似心脏都要跳出喉咙了。
他不顾帝王的仪态，猛地上前一把攥住了十七的衣领，嘶哑的低吼：“你再说一次，你说什么！”
十七已经料到了这个结果，他依旧清晰的重复。
“左姑娘并没有如信上所说要执意打掉孩子，是左丞相他们逼迫的！”
“为了保住孩子，左姑娘逃出了丞相府！”
燕祯彻底的愣住了，四肢都僵硬了，他在一瞬间就狠狠地怔住了。
他的脸色一瞬间惨白如纸，整个人都化作了一尊冰冷的石像。
他站在凛冽的寒风里，身体和脸都被吹得毫无知觉了。
极度的寒冷里，他混乱的脑海里反复碾压过一句话。
一次又一次的碾压过，一次又一次的重复响起，一次又一次的把他的神智撕碎成渣。
他听到了什么？
他到底听到了什么？
哦。
他想起来了。
十七说……
左梧桐没有要打掉他的孩子！
她没有不要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