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他想知道，他比任何人都要想知道。
他的心情是迫切的，但是他也怕摆在他面前的这一份证据不是他想要的。
他怕这证据会残忍到摧毁他的灵魂。
他该如何救赎她？
“皇上，这对左姑娘不公平。左姑娘如果真的从没背叛过您，却因为一封信和其他的苦衷，承受了这一切本不该有的伤害……这对她是不公平的。”
十七说，“您那么爱她，难道您就不想看一个明白？您就忍心……一直错怪着她？”
是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
爱到最后，他竟然都不敢面对现实了吗？
他可以接受她的背叛，却不能承受这后果吗？
他爱她。
现在也很爱她。
当十七这么说的时候，燕祯竟然也分不清楚他心里是想要如何。
他到底是希望左梧桐背叛他是真的，还是……
那个后果他突然就害怕了，他不敢再去想了。
他要的又到底是哪一种答案呢？
他不知道。
他面无表情的抬起头，任由寒风刮过自己的脸庞。
寒风吹过，他眼里汹涌的一阵湿润，渐渐地干涸下去。
他该落泪吗？
“十七……”
“我害怕，如果她真的是无辜的……”
他猛地一拳捶在了假山之上，假山震动，坚硬的石头碰破了他的手背，一阵剧烈的疼痛刺激着他。
他的手背已经是血肉模糊，鲜血淋漓。
“那我……到底是做了什么……”
十七低着头，沉默不语。
帝王的痛苦，他看在眼里。
“那倘若她真的背叛了您呢？”
十七试探性的开口。
燕祯攥紧了拳头，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
他没有回答十七，但是燕祯的心里在这一瞬间已经有了答案。
如果她真的背叛了他。
那他也决定让这一切随风而逝。
“去查吧。”
“连带着左梧桐一起查！”
他们之间的爱没有一个完整的结局，那他总要得到一个真实的答案。
到底有没有背叛……
他就算死都要死个明白！
这是他给左梧桐的最后一次机会！
然后左霓凰，她写信骗他的事情，等他查清了所有，再一起算账！
“是！”
十七点头道是，就慢慢地退了下去，把这个宁静的夜留给了思绪繁杂的燕祯。
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都震惊了许久，如今的皇上，只怕要花更多的时间去冷静。
十七走后，燕祯踱步到凉亭里。
左梧桐趴在石桌上睡觉，身上的披风已经掉在地上，她的双颊发红，头上长出来的头发乌黑又浓密，虽然才到颈处，但是依旧很好看。
燕祯脸色透明而惨然，他慢慢地坐在她的身边。
她毁容的脸，以及脸上那一个深深的奴字，狠狠地刺疼了他的眼睛。
奴。
他曾经说，她在他眼里只是一个奴隶。
而她残缺的那一根手指，更是把他的心脏捅得疼痛无比。
他的肺部都像是被插入了一把刀，每一次的呼吸都会疼痛。
他颤抖的伸出手，把她抱在了怀里。
这一抱，他才知道她如今有多么的清瘦。
她倒在他的臂弯里，像极了小时候。
小时候的她，长得粉雕玉琢的，说不出的精致漂亮。
她性格安静内敛，容貌清丽秀雅。
如果说左霓凰是雍容华贵的人间富贵牡丹花，她就是一支芙蓉花，天然去雕饰，清水出芙蓉。
左梧桐因为不会说话，性格是安静的。
但她不是那种清冷的人，她不会让人觉得有距离感。
她眉眼弯弯一笑，宛若清水里倒映出一轮明月。
她笑起来，就是三月里最迤逦的春色，让人心神俱乱。
可是呢？
左梧桐却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
燕祯的手指，颤颤巍巍的抚上她毁容的脸。
指尖，一点点的描摹过她脸上的烙字。
一笔一画，都像是深深地镌刻在了他的心里。
他后悔了。
他为什么要在她脸上烙字？为什么要一次次的毁掉她……
如果她真的没做错任何事情，他要怎么弥补她？他要怎么样才可以赎罪？
他的身体紧绷成了一根弦，凝望着她的目光，带着复杂的眼神。
“阿左。”
他的手臂抱紧了她，恨不得把她娇弱的身躯和自己融为一体。
可她醉酒了，她脸上还带着泪痕，她不会听到他在说什么。
血丝爬满了他的眼睛，他的眼睛红得要滴血。
“阿左……”
“你起来告诉我，你既然没有打掉我们的孩子，那我们的孩子去哪里了？你为什么又要入宫？你告诉我，我的孩子在哪里……”
“你起来告诉我……”
他的孩子到底在哪里？
还活在这个世上吗？还是已经不在了？
得到了十七的消息，他心里对左梧桐的恨意如退潮一般散去。
如今只剩下了他这一颗千疮百孔的心。
他想知道为什么。
夜漫长。
但燕祯不知寒冷，拥着左梧桐在这凉亭枯坐到天明。
而左霓凰在未央宫里却是一夜的翻云覆雨。
“怎么还没怀孕？看来本王要多多努力才行。”燕礼懒散的躺在床上，怀里拥着裸露的左霓凰。
左霓凰推了他一把，“你快起来，天亮了。”
“等会被人发现了！”
左霓凰真是恨得咬牙，要不是燕祯不来，也不碰她，她至于和燕礼搅合在一起吗？
既然燕礼说要全力推她的孩子做皇帝，她觉得她也没什么损失。
反正生燕祯的孩子她也是太后，生燕礼的孩子……
把这顶绿帽子戴到燕祯头上，这就是作为燕祯当年要和她解除婚约的报复！
燕礼调笑她，“你怕什么？他可是抱着那个哑巴抱了一夜，本王都佩服皇兄的情深意重。”
“行了，你快走吧。”
左霓凰听了这话，心里不舒服。
燕祯昨晚没来未央宫，原来是和左梧桐在一起。
昨晚该是帝后在一起的日子！
她左霓凰到底有什么比不过左梧桐的？
燕礼舍不得离开温柔乡，拉过左霓凰的手臂，在她脸上落下温柔的一吻。
他慢条斯理开始穿衣服，“本王先走了。”
燕礼整个人可谓是容光焕发，心心念念的女人终于臣服在他的身下，他走起路来都是飘的。
燕礼回到燕王府，还未曾来得及点灯。
一抹红影破窗而来，男人慵懒的斜靠着木窗，一甩衣袖。
他懒洋洋的笑着。
“燕王好久不见啊。”
“瞧瞧，未央宫的温柔乡就是温柔，王爷您舒服得连腰带都没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