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连翘就是他的仇人之女。
可是他还是那么可悲的喜欢上了她。
哪怕她帮着褚王利用他，哪怕她对他的好都只是一场利用。
可他还是心好痛。
风雪大片的刮过，在他的肩上都落了一层。
他的脸被一团阴暗的光蒙住，模糊不清。
“爹娘……”他的身躯在颤抖，弯曲在地上的膝盖，从开始的疼痛到最后的僵硬。
他的双眸里，爬满了红血丝，那样的悲痛仿佛下一瞬间就要溢出眼眶。
“可是我真的好喜欢她啊，我真的好喜欢。但是她恨我，恨我对付褚王府，可他们褚王府对我们重家所做的一切呢？她恨我，恨到连我们才出生的女儿都要摔死……她没有心肝，她没有……”
“她要报复我，她要让我痛。可就是这样一个狠毒无情的女人，她死了，我现在都忘不掉她。”
漫天的风雪从他的身侧席卷而过，他跪定在苍茫的天地间，依旧是在哽咽的痛诉。
“你们是不是对我失望至极了？我身负重家的灭门惨案，居然还对一个女人如此念念不忘……可是我心里真的好疼啊，我一想到再也见不到她，我就好疼。”
的确是疼的，否则又怎么会把身经百战的重渊折磨得如此模样呢？
他眼眶里盘旋着的泪水，始终无法落下。
而后，他低头，额头狠狠地磕在墓碑前的石板上。
嘭的一声，雪花飞溅而起。
“重渊不孝。”
“等到帮表弟一统天下，稳固他的皇位，重渊会来黄泉向爹娘请罪。”
他说完，又是一磕。
重渊在墓碑前待了很久，直到夜色沉沉，他这才拖着疲软的身体回了将军府。
林妙人挺着大肚子在门口等他，一见他回来，就连忙迎上去。
“夫君！”林妙人眸光含泪。
重渊下意识的后退一步，避开了林妙人的手。
他也是一怔，而林妙人眼里的泪就跟着落下去。
“我……”重渊不敢去看她的肚子，全身绷紧成一根弦。
一看到她的肚子，他就会想起褚连翘。
她也曾经怀过他的孩子。
他和她，曾经有过一个女儿。
可一想到女儿死了，褚连翘也死了，心脏就狠狠地刺疼。
“夫君，讨厌我？”
林妙人含泪道，一手在抚在高高隆起的肚子上。
真是该死。
褚连翘死都死了，她现在肚子里还有重渊的孩子，他却不再像以前一样待她好了。
这几个月来，她见他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他经常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也不去上朝，成日成日的喝酒，没有哪一天不是醉的。
她怎么会不知道，他心里有褚连翘，他会这样都是为了褚连翘！
不过没关系，她已经算过了，别人说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个儿子，就算重渊心里有褚连翘又怎么样，一个死人还能翻天吗？
她生下儿子，就能稳坐护国将军夫人的位置。
她就再也不是那个被人践踏的梨园戏子。
她母凭子贵。
而褚连翘什么都不是！
至于褚连翘的短命女儿，她到底是怎么死的，这一辈子都不会有人知道了。
重渊犹豫了一会，慢慢地伸出手，握住了林妙人的。
“夫君？”林妙人身体一僵。
重渊看着她，“我并不是讨厌你，让你忧心了，以后我不会这样了。”
他看了一眼从天而降的白雪，呼吸间都感受得到刺骨的凛冽。
林妙人小心翼翼的哀求他，“我和孩子都很想夫君，夫君今晚……”
重渊情绪淡淡的打断了她的话，“你先回去，我还要处理阿止的事情。”
他知道林妙人要说什么，她想要他陪她。
可是，他不想。
他现在一闭上眼，脑海里就是褚连翘的身影。
他们曾经一起练剑，一起征战沙场，在面向敌人的时候，他们可以毫无保留的把后背交给对方。
那种战友情怀，以及儿女情长，胜过了他对林妙人的怜惜。
他骨子里，本就是欣赏褚连翘那样明艳热烈的女人。
“夫君……”
林妙人的声音沙哑。
重渊却松开了手，转过身，面向书房的方向，缓缓地走了过去。
很快，他的身影就消失在黑暗里。
林妙人望着他的背影，眼睛里一闪而过一抹执狂的恨意。
书房之中，前来禀报消息的青裁已经在此等候。
青裁是他重家军里的军师，虽然常年跟着重渊南征北战，但是他的皮肤依旧很白，身上没有重渊的那种阴沉气息。
相反他眉目雅致如画，英俊挺拔，头发用青色的发带松松垮垮的系着，浑身上下都流转着一股书卷气息。
重渊脱下了外衣，随手丢在衣架上。
“查到了云潇月在哪儿吗？”重渊问道。
青裁回答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嗯？”重渊的眉目一沉，肃杀冷沉的气息扑面而来。
“我们的人接到消息，最近云潇月在莫府出现过，属下已经派人在那周围看守着，一旦有机会就把她擒住。”青裁禀报道。
重渊挥手，示意他坐下，“她去莫府做什么？”
“莫少卿的人不拦着她？”
青裁脸色微微一变，他想了一会，“云潇月进出莫府，并没有伤害莫老夫人，相反是在为她治病。”
“属下想着，也许是这个原因，莫大人留下的人才没有动手。”
重渊皱眉，“云潇月救莫老夫人？”
“估摸着应该是这样，不过将军也请放宽心，只要一旦有机会，就会把云潇月绑回来，到时候就能知道小公子的下落。”青裁见重渊面色难看，知他忧心重止的事，便忍不住宽慰他。
重渊有些欲言又止，最终他凛然道：“你让人在莫府周围守着，不要打草惊蛇，抓她迟早的事情，但是现在楚国的摄政王也来了京城，云潇月为什么要去救莫老夫人，这背后是谁在指使，暂且跟着她，不要被她发现了。”
“一旦有机会，我会亲自去找她。”
那长命锁是云潇月当的，或许云潇月就知道他弟弟的下落，他也没什么恶意，就是要问问云潇月，这个长命锁是从哪里来的。
青裁颔首，“我明白。”
“去忙吧。”重渊遂道。
青裁起身，对他拱了拱手，便下去了。
重渊独自一人坐在椅子上，望着门外的飞雪，他的目光从清晰都变得模糊。
“褚连翘。”
“你欠我的，你没有还清，你休想摆脱我。”
“等我解决了这一切事，我会到地狱里来向你讨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