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毫不畏惧的和他对视，目光隐隐平静，“生气了？”
南宫恂闻言，怒目而视，“小哑巴可不是你这种人能叫的，你再这样……”
再这样，这是怎么样呢？
不尊重死去的小哑巴，他就要怎么办呢？
“我就杀了你！”南宫恂眼睛里都是肃杀的气息，捏着她下巴的力道收紧，那手指都化作了凛冽的刀锋，仿佛要割碎了她的骨骼。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马车里的空气死寂。
而南宫恂的脸上仿若结了一层白霜，冷意刺骨。
左梧桐怔住，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而南宫恂却以为她还在挑衅，他阴沉道：“没有人敢瞧不起她，她就算是哑巴又怎么样！”
“你要是看不起她，我也让你变成哑巴。让你也体会一下，什么叫做哑巴！”
如果换做往日的左梧桐早就被他眼里的阴寒狠毒给吓住，可是今天的左梧桐一点都不怕他，相反她的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感觉。
自私自利，极端狠毒，不能够称之为人的南宫恂，他居然会这么维护自己。
左梧桐的喉咙陡然有些干涩，“我没有看不起她的意思。”
南宫恂一脸的不信，声音绷紧了，“你没有？”
“我没有。”她压低了声线，也慢慢地垂下眸子。
她怕，自己一不小心就要哭出来。
魔鬼的怜悯，她不应该感动的。
可是她是人，她是有血有肉的人。
哪怕这个人是一个魔鬼，可他言语间对她都是极致的维护，她怎么能不感动呢？
毕竟，没有人会这么久远的记着一个死去的人。
南宫恂记着左梧桐。
他是南宫恂，又不是南宫恂。
她却再也不是左梧桐了。
南宫恂冷哼着松开了她，冷冷道：“最好是没有。”
“我告诉你，就算她是一个哑巴，可是……小哑巴，她是这世上最好最好的人。”南宫恂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瞳孔里的阴沉化作云雾散去，在昏暗烛光的映衬下，他眼底的光是十分温暖的。
左梧桐的心脏一紧，下意识的别开视线。
她沙哑开口：“世上最好最好的人？”
南宫恂的心思，她还真的是一点都看不透。
他当时每天都在欺负她，他现在居然说，她是最好的人？
南宫恂慢慢地笑了起来，眼前的昏暗烛光让他四周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他好像置身在一场遥远的梦境里。
左梧桐被他脸上的淡淡笑容，吸引去了所有目光。
她揪紧了手指，心口突突狂跳。
魔鬼的笑容，魔鬼的温柔……
其实……也并没有和正常人有什么不同。
虽然是带着偏执和病态的。
她说：“你不是都快记不得她的样子了吗？你还知道她是世上最好的人？你为什么……”
南宫恂猛的截断她的话，他笃定道：“就算我快忘记她的样子了，就算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突然停顿下来，思绪宛若飞去了很遥远的地方。
接下来他的声音很缥缈虚无，“我也不会忘记那一种感觉。”
“是什么感觉？”左梧桐追问道。
南宫恂却突然沉默了，他垂下眼眸，纤细的眼睫垂下，遮掩住了眼底的暗潮汹涌。
他压抑着自己的呼吸，逐字逐句地说：“是一种……很温暖，很美好的感觉。”
不像太阳一样耀眼而炽烈，也不像月光一样温柔却疏离。
她就像是潺潺的溪流。
温柔和美好。
“就算我什么都不再记得，不记得那些画面和过去，包括她的样子。但是人永远都不会忘记内心的感觉……”
就比如他，他一想到了小哑巴。
他的眼神都会情不自禁的变得温柔。
他的声音很轻，说起小哑巴的时候，他眉眼间的戾气都消散不见。
他眼中皆是缱绻和柔情，那样的星辰之光，连这黑夜都掩饰不住。
那光芒，太过耀眼而明亮。
左梧桐始终无法相信，自己会成另外一个人生命里的信仰和光芒。
她看到他提到自己，他的眼里闪烁着星光。
那些关于他虐待她的画面，都瞬间破碎。
她的心脏传来锥心刺骨的痛楚，有什么东西在脑海深处被狠狠地撕裂。
她痛得，人都要被撕成两半了。
南宫恂却依旧在诉说，“你这种人，你才不会懂的。”
“你不是她，你不会懂。”
左梧桐视线一凝。
她很想大声地告诉南宫恂，我就是她。
但是我也不懂，你这种人的心思。
说你是魔鬼，说你自作孽不可活。
可是你，这样深刻的记着一个人。
恶魔也会温柔吗？也会有心里想要守护的人吗？
在左梧桐出神的时候，南宫恂已经弯腰，掀开帘子走出了马车。
他一出去，咆哮的寒风就扑面而来。
左梧桐被风吹得打了一个寒战。
可是下一瞬，南宫恂也猛地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臂，他把她往外一拉。
紧接着。
他们两个人都一起坐在了马车的车头上。
他坐着，她跌在他的身边。
马车飞驰而过，两侧的景色也跟着掠过。
她的心脏就和要飞起来一样。
南宫恂附在她耳边道：“我知道你喜欢南宫凛，要不要我帮你一把？”
左梧桐急忙抓住他的衣领，“你要干什么？你不要胡来。”
南宫恂扬鞭策马，夜风吹起他的发，扑她的脸上。
她猛地摇头。
而就是此时，她听到南宫恂说：“别这么客气，你帮我画画了，我自然也得好好回报你的。”
“我不要你的回报！”左梧桐大声道。
她真的要被吓死了，又冷又怕。
虽说只有这么几个人，但是南宫恂真的要把她丢给南宫凛，那明天，她怎么向另外一个南宫恂交差？
这个南宫恂一旦疯起来，她都怕得不行。
“你不要，我就偏偏要给你！”南宫恂突然笑了起来。
左梧桐被夜风吹得无法睁开眼睛，脑海里一片茫然无措。
南宫恂对后面的马车大声说了一句。
“七弟，朕和漫漫有些要事要办，劳烦七弟接住你皇嫂！”
“南宫恂！”左梧桐厉声地大吼，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
南宫恂他对她笑得恣意。
在南宫凛掀帘出来那时，他用力地一推。
“啊！”左梧桐的身体失去了平衡，整个人就像是风筝一样，无力地倒向马车外的官道上。
在呼啸的寒风里，她下坠的速度越来越快。
左梧桐害怕地闭上眼睛。
就在那千钧一发之时，暗红色的衣角自她眼前翻飞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