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胡荼礼怀着颇为复杂的心情抱着那些红木匣子回到自己院子,然后又怀着复杂的心情准备做煲仔饭喂饱几个小丫头。

    “小姐,米已经泡好了,腊肠也切成片放在小厨房了。”

    有仪从房廊处过来进门后,边走边说道,却瞧见胡荼礼一脸难以言喻的表情,有仪忙转口问道:“小姐,这是、怎么了?”

    胡荼礼吸吸鼻子,手掌在那个红木匣子上轻轻拍了拍,长叹一口气:“哎,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啊……”

    说罢,胡荼礼摆摆手,让无许将那个匣子搁置起来后,便带着几个丫头去了小厨房。

    到了小厨房,胡荼礼便暂时搁置下心中的诸多感触,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小厨房内已经被蒸在砂锅中的大米香气所席卷。

    不得不说,在这个没有转基因等的时代,所有食材只要通过得当的处理方式,所有食材散发出的最本真的香气比得过一切调味品。

    胡荼礼打开砂锅的盖子,用竹筷戳几下试探着,随后端起有仪准备好的配菜和腊肠,一样一样摆在米饭上,随后又舀来一小勺香油在上面浇了一圈,又打上三个鸡蛋在锅里,盖上盖子。

    腊肠配菜以及米饭的香气在香油与小火的催化下,相互纠缠着从砂锅盖子的小孔中四溢于空气。

    “明明都是那些食材,可一到小姐的手上就好像变了似的,香气满天飞。”无许一早便准备好了几人要用到的碗筷,在一旁眼巴巴地盯着从烧锅各细碎处钻出的热气。

    一炷香的功夫后,胡荼礼将一早准备好的料汁淋了一圈在锅里,又将青菜放在上面。

    红腊肠、绿青菜、黄玉米再加上鸡蛋,真不可谓不是色香味俱全。

    无许满心满眼都是那满满一砂锅的饭。

    就在这时,胡荼礼却不着急舀饭,而是叫有仪拿来一个大碗,将砂锅中的饭与菜一股脑倒出来搅拌起,自己则是抄起铲子,将砂锅上粘着的饭底铲下来。

    “这煲仔饭的灵魂就在于锅底的锅巴。”胡荼礼将锅巴放在一个小碗中,还顺手捡来一块塞在眼巴巴的无许嘴里。

    饱含香气的锅巴还十分酥脆,无许只咬了一口,便瞪大了双眼连连叫绝。

    随即,胡荼礼还着小厮捞来一些去岁年末腌好的酸萝卜丝,脆酸的萝卜就着煲仔饭,既解腻又开胃。

    整座兆佳府邸七小姐院子上下最快乐的时候,就是每日的饭点。

    胡荼礼向来没有那些架子,不仅时不时自己动手做饭,用膳的时候还喜欢与几个丫头小厮聚在一起,听丫头小厮们讲些天南海北的奇闻异事。

    “诶,娄宁,我记得你老家就是广东一带的,怎么瞧着你好像也没有吃过这样的煲仔饭呢?”无许将吃干抹净的碗放在桌上后,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已经吃第三碗饭的一个小厮。

    娄宁听闻,倒也不着急回话,将最后几口吃完后,才一板一眼地答道:“吃过倒是吃过,只是与小姐做得味道完全不一样,我们那边口味清淡,我娘做的煲仔饭只有腊肠原本的味道,吃多了会腻得慌,但是小姐做的就不一样,尤其再配上这酸菜,真的是一绝。”

    胡荼礼听着几个丫头小厮的话,只笑着也未开口,只心说这倒也不是她的奇思妙想,而是因着几百年间的演变诞生的。

    思及此处,这几个丫头小厮的对话,却是在胡荼礼的心里掀起一阵小风。

    吃完饭,胡荼礼坐在院子里的树下,瞧这树叶随着细微的风轻轻浮起又荡回,看着桃花的花瓣在空中打个圈儿落在泥土地上,好不惬意。

    穿越前的胡荼礼是个离了电子设备就焦虑的人,她曾想过假如有一日不能再碰手机电脑,她是一天也活不下去,却不想这五年过来,不仅没有她想象的那般难熬,反倒日子还过得又平静又舒坦,更是少了许多过往的焦虑。

    胡荼礼思绪胡乱飘着,一会儿随着柳条荡,一会儿和着春风拂过屋檐,手里摇着的小扇带起若有若无的风,她思来想去,再次将神游的思维落在了那个红木匣子上。

    “无许。”

    胡荼礼坐直身子,朝着屋子的方向叫了声,就见无许从门内探出个脑袋。

    “小姐,我在呢!怎么啦!”

    “帮我拿一下那个红木匣子。”

    “好嘞!”

    胡荼礼丝毫不在意那些银票,倒是直接摸出那些个铺子来仔细瞧着,她从穿来这个世界到现在,整个京城上上下下好玩的地方她没全去过,也去过一半往上,这些个铺子的位置,一瞧便知道是些极好的地段。

    胡荼礼心中升起的盘算是打算捡起穿越前的老本行,做做食客们的生意,就方才的情况来看,有些穿越前人们习以为常的吃食,在当下这个时代都有可能是极其巧妙的创造。

    毕竟穿越的光环不用白不用,人类文明发展的成果不吃白不吃。

    况且,这日后上上下下要用钱的地方还很多,就目前来看,十三阿哥府未来三年后可能遭遇的事情,还是一件拿不准说不清的事情。

    银子在哪个时代可都是说一不二的硬通货,将来即便是遇到什么事情,这些个铺子还有它们可以带来的收益可要比什么都来的实在。

    “明天,你们陪我出去一趟吧。”

    胡荼礼抬眸,眉眼处盈盈,对着几个丫头说道。

    次日,有仪早起给煮了鸡蛋,切开成小一瓣,浇上胡荼礼特制的醋汁子,又熬了蔬菜米粥。

    虽是简单,却一点也不觉得乏味。

    吃过早饭,简单收拾收拾,胡荼礼出了门便上了马车,带了两个小厮和有仪无许两个丫头出门,打算挨个去瞧瞧这些铺子的现况,才好做后续的打算和安排。

    马尔汉与索绰罗氏疼惜小女儿,知晓胡荼礼是个待不住喜欢出去到处玩乐的,便专门给胡荼礼布置了这辆马车,虽从外看上去平平无奇,可里面的布置却是极其舒坦的,连坐着的垫子做工都极其细致。

    今日天气极好,因此街上的人也比往常多上些许,马车便走得比之往常要慢些,胡荼礼也不着急,她掀开帘子瞧着来来往往的人群与临街商贩。

    热闹繁华又不乏秩序,真可谓是康熙盛世。

    胡荼礼方这般想着,可事实总与理想有所差别。

    当马车刚停在第一家酒楼门前,酒楼的掌柜早早就带着伙计等着胡荼礼的到来时,胡荼礼的视线却被两道跪在不远处街角的瘦弱身影所吸引。

    胡荼礼向来不觉得自己算是个善良的人,原来经营生意时也时常会与他人有明争暗斗,有些时候使得手段也极其阴毒,但她却是个极其见不得乞讨者的人,尤其是孩子与两人,在众目睽睽之下的那种感受,会让她见之心生酸涩。

    在街上遇到时,总想能帮一些是一些,此刻见到那一大一小两个孩子,胡荼礼心头就划过一阵难受。

    胡荼礼下了马车,先是向酒楼的掌柜微微颔首示意,欲待面前几辆马车略过后,带着丫头小厮向那两个孩子的方向走去。

    就在胡荼礼准备安顿有仪拿银子时,却有一群人先胡荼礼一步停在那两个孩子面前。

    “哟呵,哥儿几个瞧你是个生面孔啊,怎么着?在爷的地盘讨饭吃,居然不孝敬爷?”为首那人说着话,还伸手拨着大一些那姑娘面前摆着的那盏碗里零星几个铜钱。

    那姑娘看上去也约莫不过十三四的年纪,对上这些地痞流氓,全然不知所措,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人将那几个铜钱全部摸走。

    只如此便也罢了,那为首的流氓越说越起劲儿,还将脏手伸向那姑娘,言语之间全是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声音之大,引得整个街角的行人都驻足看起热闹来,却无一人上前阻拦。

    小姑娘挣脱不来,急得面红耳赤,泪珠顺着面颊划下。

    就在这时,跪在姑娘身后的小男孩儿突然起身,找准机会,那小男孩儿就在那为首地痞流氓的胳膊上张口咬下去。

    “艹,你个小杂种,居然敢咬老子。”

    好不容易摆脱小男孩儿,就见那人的胳膊上已经有血渗出来。

    那人气急败坏,暂时放开姑娘,扭头带着人围住小男孩儿,那姑娘想要去护自己的弟弟,却又被人撕扯住,一时间,原本宁静的街角尖叫、哭声、辱骂声四起。

    胡荼礼见状着急忙慌地想要过去,却被面前来往的马车挡着走不到跟前去,她朝着身后两个小厮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跑几步绕道先去拦着。

    就在小男孩儿被那些地痞流氓摁在地上以为自己要挨打时,却听到那几人吱哇乱叫的声音,他睁开双眼就见到有两个身强体壮之人,将那流氓反手压住,已然扣住。

    “他奶奶的,是哪个孙子多管闲事,坏我的事。”

    话音刚落,那人就听到一记清脆明朗的声音宛如一柄锋利的匕首越过马车与人群,直插在自己的脊背上,一时竟起了鸡皮疙瘩。

    “姑奶奶我今日管得就是你这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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