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以对“偷”字很敏感,她就被人冤枉过。

    她努力喊着:“我妈妈不是小偷,她没有偷,你们胡说!”

    可是她的声音被嘈杂声掩盖,加上太矮了,根本没人理会。

    但苏梅婷听到了,她低头笑了笑,轻抚她脸颊,“没关系,乖宝不急。”

    她仿佛并没有被这些声音影响到,还能淡定安慰女儿。

    苏梅婷突然抬头,声音清亮:“既然你们说我偷,那不如就来好好算算账。”

    大家听到她的话,声音卡在喉咙,顿时忘记谴责她了。

    苏梅婷目光直指苏老太和田秀华,掷地有声:“因为国家筑了总渠,咱们江淮水患改善了许多,一年才有了两次收成,队里余粮多了,勉强能让家里人吃饱。”

    苏老太满脸不愤,“你扯这个做什么。”

    苏梅婷冷笑,“可我,以及我的两个孩子的,在老苏家从没吃饱过!哪怕我女儿送到了城里,小时跟着我,也只有饿肚子的份儿!生产队的账本清清楚楚记着,老苏家有一半的工分,那都我苏幺妹给你们挣的,也就是说,老苏家有一半的粮食,那都是属于我的!”

    原先大家心里还糊涂,如今听她这么一说,心里却明亮了。

    敢情老苏家这么多口人,这么多劳动力,工分竟这么老少?苏梅婷当个会计就占了一半了?

    田秀华整个人都愣住了,越发觉得苏梅婷不一样了。

    老苏家吃苏梅婷赚的粮,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啥时候见苏梅婷把家里的事儿往外说?

    她脸上突然觉得臊得慌,尖叫着出声:“苏幺妹,家里的事你都往外说,你还要脸不要?”

    苏梅婷扬眉看她,“你这个啃老啃妹的都不怕,我有什么好怕?现在是新社会,偷盗是犯法的,你们给我扣了这么顶帽子,我要是不说清楚,岂不是整个盖桥大队都得骂我苏幺妹是小偷?偷的还是自家人?”

    苏老太差点一口气背过去,一开口就被口水呛了,拼命咳嗽。

    “你!你这是要气死我!你那点粮食够谁吃?你别忘了,你还带着两个拖油瓶呢!”

    经她提醒,众人才将目光放在苏以身上。

    大家不由得摇头,觉得苏梅婷真是昏了头。

    这孩子再怎么好看,那能当饭吃?

    苏梅婷又是嗤笑,“既然你们觉得我的粮食不够养我两个孩子,那就把我的粮食分出来,我们娘仨自己吃自己的!”

    苏老太捂着急剧起伏的胸口,“苏幺妹,你这是连老爹老娘都不想奉养了,你这是不孝!”

    苏梅婷不耐烦道:“别动不动就给我扣帽子,老苏家一半的粮食都是我挣的,我编草席的钱也都给了你,你有本事和大家说说,苏永强和田秀华每个月给你多少?每个月能挣多少工分?”

    苏老太哑然,被口水噎得脸色通红。

    田秀华则是恨不得自己多长几张嘴,怎么都没想到,原来苏梅婷不是嘴笨,只是平时不和她争。

    大家突然想到,田秀华每天坐在村口聊八卦,极少有下地的时候,哪里能赚工分?

    这么看来,老李家出了名的懒媳妇其实还比不上田秀华懒。

    苏梅婷懂得见好就收,没有继续一味谴责,反而委屈起来:“我今天一大早就起了,起来后发现灶还是热的,锅里啥都没有,粮食都被锁上了。我能挨饿,可我两个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要是饿坏了咋办?各位叔婶也给我评评理吧,孝顺爹娘善待兄弟子侄那都是应该的,可我没想到我都做到这份上了,我大嫂对我还是不满。”

    田秀华怔了:“……”

    怎么枪口就对上她了呢?

    苏梅婷吸吸鼻子,抹了下眼角,“纵然对我不满,针对我就是了,干嘛针对孩子呢?孩子才多大,他们什么都不懂!前头志国志勇说要借煤油灯温书,我可从没拒绝过!”

    大家鄙夷的目光看向田秀华,突然觉得这人怎么像个蚂蝗,尽吸家里人的血了。

    人家苏梅婷对你够好吧?对你家孩子够好了吧?

    你连饭都不给人吃,简直没人性!

    田秀华委屈极了,反驳道:“不是……那柜子是娘让我锁的,钥匙我还给娘了!”

    苏老太狠狠瞪了她一眼,“你脑子昏头了,我几时让你锁了?定是昨天幺妹把煤油灯要回去你心存不满!”

    田秀华没想到婆婆竟然在这个时候把锅推个自己,她要是承认了,名声都要坏了。

    “娘,是你自己亲口说的,苏幺妹去了扬城,一分钱都没带回来,饿她几顿,让她老实把钱交出来!要不是你这样说,我还能照做?”

    苏老太还没反驳,就听见苏梅婷哽咽:“娘,我跟你说了多次,林家真没给我钱。我乖宝在林家过得不好,人都被打得进医院了,我才把她接回来,我真没钱呀,不信你进我屋里搜!”

    苏老太双目气得充血,一口气没上来,翻了个白眼活生生气晕了。

    田秀华连忙抱着苏老太喊人。

    不知道是谁喊了声:“快去把苏老大老三叫回来,他娘让老大媳妇气晕了!”

    田秀华一听,差点也要晕过去,这明明就是苏梅婷气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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