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还在愉快地舔舐着手上的面包渣。
再眨眼，珍珠已经拿在勒妮卡的手中了，她凑过去和希格咬耳朵。
“喂，你不是说你哭不出来吗？”
“我也没想到，但是孩子们太可怜了，我从没有见过这么可怜的人。”希格眼圈红红，蓝宝石一样的眼珠被晶莹的泪光包裹。
勒妮卡突然觉得自己在和一只可怜的小兔子说话的感觉。
“那你介不介意我拿这颗珠子给孩子们改善一下伙食。”
决定权一下子移到了希格身上，他毫不犹豫地点头，两人站在统一战线。
不过，冒冒然拿出去太鲁莽了，可能会带来意想不到的麻烦。
勒妮卡只思考了一瞬间，脑子里主意浮现。
珍珠被她藏进内袍，她转身对着小男孩招手。
“小家伙，我肚子疼得厉害，想要出去上个厕所。”
男孩不疑有他，勒妮卡装得太像了，连脸上的汗珠都十分有说服力，而且她看起来就像是不屑于说谎的人（大雾），冲她一笑，指着门外的空地。
勒妮卡以为是叫她赶紧走，让希格扶着她急忙开溜。
看着俩人跑远的身影，男孩脸红了，上厕所都要一起，感情真好。
跑到没人看到的角落，希格才停下来整理自己被风吹乱的衣领。
“我们接下来要干嘛？”
“装穷。”
“装穷？”
“你倒在我身上，装成奄奄一息的样子。”
希格虽然不明白，但是乖乖地照做。
“然后，你只要装死就行了。”
勒妮卡看着他虽然脸上有一道刀疤，但是依然白净俊美，似乎不太像饿得要死的人，果断把自己的兜帽脱下来罩在希格身上。
眼神落在地上的灰土，她一狠心先在自己脸上抹了一把，从小花猫变成了大花猫，还嫌不够再抹了一把，这下子除了那一双黑如子夜的眼睛之外，再看不到任何的神采飞扬。
希格被她果断的样子折服了，“其实你可以涂在我身上的，你总归是个女孩子，不用把所有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
勒妮卡对这些不是很在意，更出格的事情她做得也够多了，就往脸上抹抹灰这种小事情，不值得多在意。
反倒是希格，他本来就住在海里，又是一个有洁癖的王子，他光是说出这句话，都可以推翻勒妮卡对他的固板印象。
勒妮卡揉了一把他金色的长发，爽朗地拉开嘴角，露出洁白的牙齿。
“不用，我可以，我是谁，萝卜头大人，好嘛，小王子就给我打打下手就行。”
说完才发现，自己刚刚摸过土，黑色的灰都把人秀美的发丝给弄脏了，笑容僵在脸上，收回手默默藏在身后。
“嗯哼，我们快走吧，等会孩子们该急了。”
勒妮卡害怕希格发现自己的恶行，走得飞快，像有鬼在追。
希格被她的黑黢黢的笑脸晃了眼，还在愣神。
她居然摸他的头，除了妈妈没人摸过他的头。
希格揪着自己头上的呆毛，手指纠结地绞动。
等等，为什么我的手上是黑的，还有一种奇怪的味道，好像这土，来源于头上。
希格拔腿追赶只看得到一个衣角的女巫，脸上的俊朗被愤怒破坏殆尽，风中只留他的残影。
“站住，勒妮卡，今天你必然要死在我手里，你居然把我的头当擦手巾。”
愤怒打开了希格的任督二脉，他的速度极快，就算是勒妮卡也及不上，险些被抓住。
二人一路狂奔，一个赛一个地快，在街边睡着的人拉紧自己身上破碎的棉絮，挠着头疑惑，倒春寒真是难缠，居然刮风了。
勒妮卡实在是跑不动了，索性站在原地等希格来骂她，希格在距离她一步的地方停下来。
“呼呼，终于逮住，逮住你了吧，勒妮卡，我今天不报复我就不叫希格。”
勒妮卡没有力气了，她刚刚被追逐的时候可能把脑子弄丢了，完全忘记自己有扫帚可以用。
现在气都喘不匀，脸上的血液冰凉，五脏六腑缺氧而微痛。
勒妮卡直接换了张脸，一秒变得可怜巴巴，诚恳地看着希格，“我错了，我真的是忘记了我才摸过土，只是觉得你太体贴了，就像摸摸你的头。”
“全世界最可爱，最帅气，最宽容，最最最好的希格王子就饶了我这一回吧。”
勒妮卡对希格比心，为了不被报复已经无所不用其极。
希格原本黑沉的脸慢慢开始缓和，听到后面嘴边的笑差点掩饰不住，用头发盖住自己的耳尖。
“哼，虽然我就是这么完美，别以为你夸我我就会放过你。”
话说着，抓住勒妮卡的手却松开，甚至帮她理了理被抓乱的衣领。
“我只是不对女士下手，绝对不是因为我开心。”他的多嘴将自己的心思暴露无遗。
勒妮卡捂嘴偷笑，像只成功偷到干脆面的小浣熊，贱萌贱萌的。
“不许笑！”
差点又给人惹毛了，勒妮卡只能把自己的嘴拉上拉链，努力正色。
他们跑了这么久，都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了。
男女主总归是有点光环在的，算他们运气好，前面就是一家面包店。
面包店规模很小，围栏里种满了向日葵，但是早已枯萎，残败的枯叶代替花瓣从枝头凋零。
昏黄的光从窄窄的的窗户投射到鹅卵石小路上，颗颗分明。
“请问，你们的面包店还开不开？”勒妮卡指着门上的“bread”问窗边的人影。
黑色人影开始移动，缓缓踱步到门前。
门发出“吱呀”的嘶吼。
一个老人，未完全白尽的头发被一根丝带束在脑后，精明的双眼仿佛是他唯一没有老去的东西。
鹰眼老人目光锐利，从勒妮卡黝黑的脸蛋扫过。
“你好，我们已经好几天没有吃饱饭了，我的丈夫都快饿得不行了。”
希格倒在勒妮卡身上，娇弱地捂住胸口。
多亏了刚刚一路疾速奔跑，现在他的脸色还有点发白，呼吸急促，看不出违和感。
“你们能给我什么，要知道现在整个曼托塔因为战乱，生产线混乱，我都自顾不暇，没有多余的善心可以施舍给你们。”
勒妮卡也看出来了，老人穿着黑衣黑裤，连头上的丝带都是黑的，一丝死气围绕在他身侧。
“求求你，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家里还有七个孩子，他们快饿死了。”
“我们不是打空手来的，可以用东西和你换。”
勒妮卡故意买了个关子，留了个心眼，没有立马把珍珠拿出来。
“这是莴苣种子，攒了好久的，一直舍不得用。”一个破旧的小布袋里装着颗颗小小的种子。
鹰眼老人只是撇了一眼，很显然他不缺这种东西。
眼看对方快不耐烦，勒妮卡从背后拧了一把希格，希格顿时发出痛苦的哼声，她装作万分肉痛的样子从兜里掏出珍珠，紧紧握在手中。
耀眼的珠光吸引了老人的目光，从她掏出来到攥在手里，一路追随。
有戏。
“本来我是不想拿出来的，可是我的丈夫他真的已经饿极了。”
“我知道在乱世珠宝和财富都无处可用，可是总有能用到的地方不是，本来我们是打算趁乱溜走，留下传家之宝东山再起的，可是时势所迫，只能用它来和你做个交易。”
那颗光彩照人的珍珠就静静躺在勒妮卡的手心，任灯光再昏暗也无损它的美丽，明眼人都知道这颗珍珠的价值。
老人似乎是心动了，不如说是从珍珠拿出来那刻他就心动了。
“说说你们的条件。”
“我想，如果可以，我想用这颗珍珠换取粮食，不需要太多，每天给我的孩子们几个最便宜的面包或者鸡蛋。”
老人看着也不像是很有钱的样子，勒妮卡待价而沽，开出一个并不过分的条件。
她刚刚就注意到，老人的脚下沾着一根鸡毛，想来家里应该是有鸡的，那这就好办了，正好孩子们也不能只吃面包。
老人依然面无表情，但是希格感觉他身上紧张的气息宋缓下来，奇怪，他在紧张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