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驯养日常 >第40章 第40章
    渠月非常用力。

    牙齿咬破白扶苏皮肤,深深切入腕骨。

    依着她的力气,怒上心头,直接咬下来一块肉,也不是没可能。

    只是,她太生气了,嘴张得有点大。

    这就导致她不仅咬到了他的肉,还啃到了他骨头。

    很显然,如果不想试试牙齿和骨头,哪个更结实,最好适可而止。

    而手腕上传来的痛意,也让白扶苏下意识绷紧手臂,片刻后,他从恍若梦魇的回忆中回过神,就看见渠月恶狠狠咬着自己的手臂,泪水却已然洇红她眼尾,大颗晶莹的泪珠顺着她脸颊滚下,滑到自己手腕上的伤口,混入血液,激起丝丝缕缕的痛意。

    “……哭什么?”

    白扶苏凝睇着她,手臂渐渐放松下来。

    渠月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

    也许是因为自己都这么生气,却无法直接把他肉咬掉,被气哭的。

    于是,她愤愤然甩开他血肉模糊的手,一瘸一拐跳上床,又一把将他从自己床上推下去,看着他身形踉跄,扶着床沿才稳住,内心的不忿稍稍平复了些许。

    “你能不能现在别烦我?即使我想得开,从不介意跟男人同寝一室,但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不管谁来了,我也一点也不想说!”

    说着,她背过身去,不再看他。

    白扶苏被凶得愣了一下,又瞧着自己不停渗血的伤口,顿时头疼地揉揉额头。

    原本,他也不是来找她说话,更不是来逼问她什么。

    只是,不知怎得……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唐大夫早就被叫醒,只是里面两位明显在争执,外人不方便掺和。

    直到房间里的动静消停,殿下的传唤响起,他才拎着药箱进去。

    唐大夫诊过脉,心里有数,写下方子,交给外面的亲卫去煎药,自己又转身回到房间,给白扶苏手上的咬伤敷药包扎。

    “阿月刚刚应该是扭到脚了,你去看看,骨头有没有事。”

    唐大夫系好绷带,躬身应是。

    虽然渠月说没事,但唐大夫还是有些不放心,帮她摸了摸骨,确认过问题的确不大后,便给她敷上消肿化痛的药膏。

    名医药方,起效很快。

    渠月明显感觉到脚踝不那么难受,苍白的脸色也稍稍好了些。

    她听着檐下沥沥淅淅的雨水声,眼皮发涩,清醒过来的意识很快再次陷入迷蒙。

    唐大夫转去屏风外回话。

    “回殿下,渠月道长只是稍微扭了脚,并无大碍,只是……”

    “只是?”

    “渠月道长脚上有旧伤,骨头和筋脉都有断裂又愈合的痕迹,只是,最初治疗的大夫医术不精,致使愈合得不好。日后,还需要多加小心,不然,一旦伤处恶化,将来或许会有跛的风险也说不定。”

    唐大夫小心翼翼说完,恭敬退下。

    白扶苏坐在桌前,净水眼瞳低垂,修长的手指不自觉轻扣桌面,发出连续的笃笃声。

    他脑海里不自觉浮现渠月的身影。

    在谷里,她素来不疾不徐,走路更是摇曳生姿,宛若弱风扶柳,自有一股妩媚婉转的情态。

    寻常人看了,大概只会觉得心旷神怡,而丝毫不会怀疑她脚有什么问题。

    他也不外如是。

    所以,在最开始的时候,哪怕渠月讲述她对张渠义感人至深的情意的时,的确提到过她受过伤,摔断了腿,他也不觉得那是多重的伤势。

    只当是她惯有的夹枪带棒,做不得真。

    突然听见这种话……

    白扶苏叩击桌面的手指微微一滞,一股莫名情绪涌上心头,让他变得烦躁。

    不久之后,唐大夫煎好药,送过来。

    白扶苏这才从那杂乱糟糕的情绪中回神。

    渠月也很生气。

    刚睡着,就又被叫醒吃药。

    可吃药又是正经事,无处发泄的她,只得使劲抓抓头发,接过药碗,一口气喝掉,到头继续睡。

    “漱漱口。”

    渠月都要被他烦死了,猛地拉过被子,盖过头顶,不知好歹的声音从被子里闷闷传来:“烦死了,又苦不死!”

    不识好歹地撅回他的好意。

    白扶苏捏了捏鼻梁,不跟病人计较。

    等他回到自己房间,窗外的雨声已经彻底停了,不过,却也响起了公鸡啼鸣。

    一夜,已然过去。

    白贞感觉不对劲。

    她的扶苏哥哥,一个从来不睡午觉的人,午后竟然破天荒睡觉去了。

    而那个素来最会作妖的渠月,一直没有从房间里出来,膳食都是由护卫送到房间。

    虽然唐大夫说是她是生病了,但她总觉得哪里不对。

    直到不小心听到钱左和赵白说悄悄话,他们很小声,只能隐约能听到“强迫”、“惹怒”、“不敢进”几个字,她整个人如遭雷击。

    白贞从来不知道,只是区区几个含混不清的词而已,就能让她头皮发麻!

    再也顾不得许多,她偷偷钻到渠月房间。

    大概是刚刚用了药,渠月睡得很沉,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确定这一点后,白贞放松下来,瞪着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不放过一丝一毫的可疑之处。

    客厅没找到,就去里厢继续翻找,最后,她果然在榻上的褥面上,发现一点深色痕迹。

    摸上去硬硬的。

    仔细盯着瞧的话,就能发现,那是血渍结痂导致的。

    白贞惊恐地捂着嘴巴,将撕心裂肺的尖叫堵在喉咙里。

    她整个人颓然跌坐榻边,脑袋浑浑噩噩,无数念头飞快掠过脑海,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你怎么进来了?”

    渠月是被一阵连绵不绝的呜咽声吵醒。

    她坐起身,就瞧见白贞正在伏在自己窗边,小脸皱巴巴的,啪嗒啪嗒掉眼泪,时不时打个哭嗝,好不可怜。

    白贞没有回答,只是在不小心瞅见她搁在薄衾上的手,哭声先是一滞,旋即哭得更大声。

    渠月莫名其妙。

    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才发现,她正在死死盯着自己青紫的手腕——那是昨晚上,白扶苏没轻没重给她留下的淤青。

    只是,她们之间的感情,还没有好到为彼此感同身受吧?

    渠月被她哭得头疼:“你能不能出去哭?实在不行,你去善士那里哭也好……我又不会安慰你。”

    “我才不要你安慰!”

    渠月的话,也不知道哪里触碰到她的逆鳞,就见她一蹦三尺高,一边抹泪,一边恶狠狠瞪过来,“我根本不会承认你是我小嫂嫂!”

    “别做梦了!”

    “肯定不是我扶苏哥哥强迫你……是你算计他!对,肯定就是这样!”

    “我扶苏哥哥霁月光风、含章可贞,乃是这世上无人可以比拟的大英雄、贵公子!纵然喜欢你,也绝对不会做出强迫女子的卑劣行径!”

    “肯定、肯定是你搞得鬼!”

    “你卑鄙,你无耻,你玷污了我的扶苏哥哥,我讨厌你,讨厌死了!!”

    “哼,哪怕你得逞了,也别想我承认你是我小嫂嫂!”

    渠月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顿,因为身体还不大舒服,根本没来得及跟上她的思路,白贞就已经掩面泪奔,顺手还把她的房门摔得震天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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