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晋阳侯府到了!”

    马车外响起了小厮的声音。

    陆明合上手掌,将身上披着的貂皮毯子挑了下来,推开门跳了出来。

    青年人,鲜衣怒马,今日登门便是为了杀人而来。

    陆明走至晋阳侯府门前,大门缓缓推开,从门内走出来一人,正是廖人杰。

    只是此时的廖人杰已然不是以前那个闻名太康,神采飞扬的青年才俊。

    现在的他面容枯槁,目光阴鸷,一身素白劲装,最令人醒目的是,他腰间缠着的不是玉带,而是一根根琵琶弦。

    他拱手致礼,声音低沉,“陆兄今日而来可是为令妹讨说法的!”

    陆明拱手回礼,笑道:“正是。”

    廖人杰回以微笑,轻声细语,“我有一件要紧的事情需要完成。”

    “若是陆兄愿意等我,不妨入府一歇,等我回来一定给陆兄一个交代。”

    陆明把手一伸,拦住了廖人杰的去路,“巧了,我也有一件要紧的事情要做!”

    廖人杰手放腰间,手指修长细白,指尖如笋,看着不像是一个男人的手,反而像是女儿家的手一般。

    “陆兄,莫要拦我去路!”他声音平稳,却暗含警告。

    “令妹之事,待我回来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陆明摇了摇头,“我说的并不是阿瑜之事。”

    他盯着廖人杰的双眼。

    澄净透彻,只是这不是一个求活的人所拥有的眼睛,只有求死之人才有这样的双眼。

    “我只是想知道,你要做的事情是不是就是我想做的事情?”

    陆明问道:“你要去哪里?”

    “东宫,太子府。”

    他又问:“所谓何事?”

    “求公道!”

    陆明坐回马车,“巧了,我也要去东宫太子府!”

    “要搭你一程吗?”

    廖人杰摇了摇头,“不必了!”

    他绕过陆明,一步一步的走着。

    他速度极慢,但无论晋阳侯府的护院,是走是跑是追,都跟不上他的脚步。

    一股惊人的气势随之冲天而起,他每走出一步,这气势便浓厚一分。

    望着廖人杰的背影,旁白君不无叹息。

    【他要死了】

    【不过能以宗师逆杀大宗师他也算值了】

    陆明叹息一声,“有什么值不值的,若我是张小云,我肯定不希望他去送死。”

    陆明紧了紧手中的骰子,转头看向小厮,“去东宫。”

    马车缓缓而行,车轮伴着春风向东宫驶去。

    ……

    寂寥的夜色下,小巷更显幽深。

    张小云推开门,脸色诧异,门外出现了一个不应该出现的人。

    这是个和尚,灰衣,赤脚,相貌平平,属于丢在人群中肯定找不出来的那种。

    他轻笑一声,嘴唇干裂,牙齿有些泛黄,合掌行礼,双手之中皆是老茧,“阿弥陀佛。”

    “小僧行知,见过张宗主。”

    他声音温和,给人一种亲切的感觉。

    只是张小云却感觉不到丝毫的亲切甚至还有点恐惧。

    眼前的僧人看似平平无奇,实则是天下佛修的领袖之一,来自于静心禅庭的在世行走佛陀。

    张小云面色凝重,她反行一礼。

    “不知大师,来此所谓何事?”

    行知微微一笑,“张宗主,不是明知故问?”

    见门外似有动静,廖人杰推开窗户,“小云,是谁?”

    借着烛光,隐隐约约的看到门外站着个身材高大的光头壮汉。

    “是一位化缘的大师!”张小云回应道。

    她眼神带着祈求,祈求眼前的和尚,不要揭露她的身份。

    行知叹了口气,他道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然后递上了钵盂。

    “我在城外等你!”

    说罢,他便闭上了双眼。

    这不设防备的模样让张小云一阵心动,只要一下,她便能杀了这誉满天下的行走佛陀。

    她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终放弃了这个看似诱人的想法。

    张小云伸手接过钵盂转身回屋,披着一件貂皮大衣的廖人杰迎面走来。

    他双手合十似模似样的道了一声佛号。

    接着便对着张小云轻笑起来,“多乘一些,我家不缺米粮,大冷的天,多给大师乘些。”

    “晓得了,晓得了。”她笑吟吟的回应着。

    丝毫看不出来,再过不久她就要去打一场凶多吉少的决斗。

    廖人杰与行知交谈一会,便见张小云捧着一钵盂的饭菜走了出来。

    她递出钵盂,行知接过,道了声谢,转身离去。

    “这是个真正的大师!”廖人杰心悦诚服。

    “刚刚与他交谈一番,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南海北,就没有他不知道的。”

    说着他拿下貂皮大衣披在张小云身上,“不过我也不赖,他说的我总是能接上。”

    一个说,一个听,从屋外院子说到屋内的红木床上,从暖炉的火烧的正旺,说到炭火将熄。

    张小云侧耳倾听着廖人杰的呼噜声。

    耳边响起廖人杰梦中呓语,“小云,小云!”

    说着,说着,他不自禁的笑了起来,或许是梦到了什么美事。

    她轻轻的抚摸着他的脸颊,越是如此,张小云越是不想离开,只是若是不去,不过是把战场换到了这里罢了。

    想到此去一别便有可能是天人相隔,张小云愈发的不舍。

    她终究还是下定了决心,将自己的所作所为,将莲月十卷,全都植入了廖人杰的精神之中。

    若是她死了便解开这记忆,若是她没死,自然是把这些永沉心底。

    一切做完,张小云穿上衣服,走出了房门。

    冷风如刀,万里雪飘。

    行知看着依约而来的张小云道了一声佛号。

    “我本不想打扰张宗主。”

    “奈何张宗主做的事情,太过于下作,贫僧也不得不插手此事。”

    张小云一愣,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她自然明白行知所说何事,只是无言以对。

    见张小云不言语,行知又道:“男欢女爱本是人伦,张宗主若是肯回头,随贫僧回静心禅庭闭关十年,此事作罢!”

    “若是我不肯呢?”

    “那少不得,贫僧要与张宗主讨教一番了!”

    张小云摇了摇头,“说来说去,大师不还是为了静心禅庭的利益。”

    “若是个普通女子,大师可会如此?”

    “何必说的如此冠冕堂皇,惹人发笑。”

    张小云心象领域瞬间展开,周围的景色陡然一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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