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周国公和周静筠说着要赐婚的事已经过了四五天了,宫里这几日被林相的谶书和边关的战事弄得焦头烂额的,好几日里周静筠见着自己父亲都是寅时去上朝,一直到戌时才回到府中休息。

    “这人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啊。”

    周静筠只敢私下向灵玉说下这话,如果被父亲听到,肯定抓住她又是一通为国为民的教育。

    这些天里,周静筠听着灵玉说着府外的情况。

    头一件就是礼部尚书家那个不学无术的公子欠赌坊债的事,已经被传遍了整个京城。

    他平时逛楼喝酒,花钱大手大脚的,已经是他那溺爱儿子的母亲补贴了许多,这下他欠了赌坊这事被抖出来后,他一时拿不出这么多钱。

    正好,灵玉借着他还不上这个由头,把这件事让底下人传得满建安都是,听说那纨绔公子已经好几天不敢出门了。

    这灵玉讲得第二件事,神色郑重多了。

    她听从周静筠的话,将今上给周静筠赐婚给太子的事,添油加醋地让底下人去说,还加上了什么今上就是为了对付林相才特地赐婚云云。

    “现在建安的大街小巷里可都是在说着这件事呢。”灵玉在一旁说道。

    周静筠伸了一个懒腰,淡淡说道,“这要不然为何我这几天不出门呢?”

    她一想到,建安城里想看她笑话的人不少,这圣旨还没下,她要成亲的事这么传出去还传得是太子,指不定有些人会当着她的面拱火。

    “今天是第五天了,宫里还没来旨意,这赐婚的事是不是就搁下了?”灵玉对着梨花镜,给周静筠边在挑选簪子。

    “哪有那么容易,这几天可能是边关的事或者林相出了点力,这还动摇不了今上的想法。”周静筠苦笑道。

    “那怎么才能彻底断了皇上的念头?”灵玉有些茫然的问道,她听着这问题就像是一条山路她都走到一半了,才发现自己根本不识路。

    “小姐,别笑得这么难看,要不然就和这支点珊瑚腊梅簪搭配不上了。”

    灵玉是思绪转变得很快,她拿着前几日周静筠得了的茜红簪子在周静筠乌黑的发髻上比了一番马,又轻蹙眉尖,摇了摇头。

    周静筠轻“嗯”了一声。

    “很难,皇上的困境是太子接下来会不会受到威胁,他以为我嫁给了太子,要么他动手,要么周家动手都会去动林相的……”

    接下来的话,周静筠没再细说,这事干系复杂,灵玉听她这么说应该是懂了。

    她如果不嫁太子的可能就是林相倒台,再无威胁太子的能力,或者周家没有保护太子的能力,再大不敬点,就是皇上没有赐婚的能力。

    这三者她只有取舍一个最简单的,也是她最需要的。

    “说个高兴的,这几日边关那边有消息,夏国这几日和我们交战了几次都大败而逃,咱们楚国可是将他们逼得后退了几百里呢。我看少爷过不了多久,就会得胜班师回朝了。”灵玉笑着说道。

    “这真是太好了。”周静筠笑眼弯弯,声调里也不可抑制的带着喜悦。

    “这次夏国是祝宁带兵和我们交战吗?”她想起了关键事。

    “探子没报,这应该不是他带的兵。”灵玉说道。

    如若是祝宁输了,那回报的消息里应该重点提到他这位天下第一剑客。

    “这事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慕容珣挂帅,祝宁本就是先锋,怎么会第一仗就没有他在呢?”

    按照周静筠对他们的了解,应是“一鼓作气”,在首战中取得胜利对士气可是大有好处的,慕容珣也就罢了,他是主帅要在后方坐镇。

    但他竟然会放着祝宁这张王牌不用。

    不知他会有什么阴谋诡计。

    灵玉见着周静筠这低头思索的样子,知道她又在想着这许多事。

    “小姐,你在建安城还是多考虑考虑你的事吧,少爷他熟读兵法韬论,你想的这些他肯定都想到了。”

    周静筠抬眸一笑。

    也是这些她想到的事,周昉不可能想不到,倒是灵玉给她提供另外思路了。

    万一今上会借由周昉这次胜利,来给她赐婚怎么办?

    “多走走,咱们出去心情也要舒畅些。”灵玉见她在院子里闷了几天了,在旁劝道。

    建安城,市井南门大街。

    建安城自大楚建国起就向外围扩大了好几回,现下申时开市,夜里不息,灯火长明。

    从周府后门偷偷溜出来,过了三条坊街,就到了景德楼前的南门大街,两边御廊外市人买卖其间,廊外就是砖石砌成的御沟水道,岸上命人种植了桃,梨,杏等花,杂然相间,盛夏时望去宛若锦绣云霞蒸腾。

    听了灵玉说地话,周静筠出来逛逛街,见着周围烟火气息的街道她心情就好了很多。

    平日里,她若出来偷偷逛街,多半是要去查自己开的银楼酒馆赌坊的帐,今日她不想这么累,就光想去选点自己喜欢的地方。

    从景德楼向东再走两条街,是建安城里著名的“锦巷”,因着这条街上高门大宇的都是开得珠宝锦缎的铺面,每日间里这些店铺一只要开门,建安城里就笑道“珠光盈街”,来往间顾客络绎不绝,人烟不断。

    周静筠也是十八岁的女孩子,虽然见惯了许多珍奇宝物,但只要出来见过精美的首饰,还是止不住一阵心动。

    这街上最大的两家珠宝铺,和一家绫罗铺都是她开的,上次她故意和珠宝铺的老板唱双簧,一下惹得林栩花了高于芙蓉簪五倍的价钱买下,周静筠虽然面上装得沉痛失望没带够钱的样子,不过在心里就差笑朵花出来。

    等林栩走后,她就给那店铺里的老板了这芙蓉簪多出来的两倍价钱,当做他的辛劳费。

    只要是她开得铺子里,平时有什么好物,这的管事老板也是先给她递的消息。

    这次她就没进自己家的店铺,去了隔壁仅次于她的珠宝铺的金玉楼,这以往还是出过几件珍品,今日她就来试试运气。

    她出来时,避着身份,穿得素净,戴了一顶帷帽将脸遮住。

    金玉楼也是城里首屈一指的大铺,中楼镂空,层高五六丈,上开着一道琉璃天井,引着日照中庭。

    铺面开阔,地板扑的黄梨木,两侧展示珠玉的台子用得都是上好的小叶紫檀木,光晕洒在上面,泛起绯红,衬得珠玉映彩非凡。

    她身后跟着灵玉,但日间来往金玉楼的无不是达官显贵,跟着丫鬟的都是正常派头,只是她身无长饰,素衣便服的倒被店员看低了些,都走了进去,店员还隔着几道寒江山水的翠色屏风对着其他顾客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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