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南祁风华录 >第93章 文人才子
    前院花园里花木繁盛,蝴蝶翩飞,花香与酒香混成一片。走得近了,便见园子里的长亭下坐了十来个风度翩翩的男子,大家正望着洗星池摇头晃脑的吟诗作赋。而夏侯渊则老神在在的坐在一旁喝着茶,偶尔与上前恭维的年轻少年交谈几句,神情温和得像个儒者。

    夏侯纾停住脚步,躲在一片绿荫里仔细辨认起来,亭子里除了几个有点眼熟的世家子弟,还有几个作儒生打扮的面生的少年,唯独没有王丞相家的嫡子王昱坤。

    看来消息有误啊。夏侯纾这才算是松了口气。

    不过王昱坤估计也在庆幸自己没来,因为杀敌无数的夏侯渊居然出了个题目让十来位青年男子现场作诗。以王昱坤那点浅薄的才学,在这些有真才实学的新科举子面前,非得颜面扫光不可。

    但是夏侯纾还是不理解父亲一个铁骨铮铮的武将为什么要大张旗鼓地邀请一众文官子嗣来家中作诗,所以默默地躲到了假山后面静观其变。

    假山周围花草茂盛,不大的空间里放了一张圆形的石桌和两个石凳,像是特意为了偷听亭子里的讲话摆放得一样。最重要的是这个地方离亭子不远,正好听得到他们说话,但对方又看不到她们。

    夏侯纾在石凳上坐下,随后又让云溪去拿一些糕点过来,不然光这么傻傻的坐着也挺无聊的。

    云溪得令,赶紧乖乖按照吩咐去做了。

    亭子里的诸才子兴致都很高,尤其是新科举子,毕竟得到越国公的青睐对他们的仕途有很大的益处。大伙儿略一斟酌之后,陆续用早已备好的笔墨纸砚大展文采起来,然后互相吟诵和传阅。

    夏侯纾对诗词不是很有心得,但是听着父亲的那些夸赞之词,似乎也觉得他们之中有好几位青年确实才华横溢。

    但越是这样,她就越是疑惑不解。

    两个堂姐的夫婿中,大姐夫韩廷誉是个能文善武的,只不过他是锦凤城少城主,没有武职;已经定了亲的未来二姐夫贺子彦是太尉之子,目前在金吾卫中任职,也是个文武全才。为何偏偏她的夫婿要从文人里面挑选?是觉得她学识不够,所以挑个满腹经纶的举子给她做夫婿?还是说父亲希望夏侯氏的女婿要从她开始弃武从文?

    眼看着亭中的文人才子们越发热情高涨,叫好声一阵一阵传过来,夏侯纾嘴里的糕点也渐渐没了滋味,更没心思继续听下去了。

    如此与众不同的择婿方式,她有点看不懂啊。

    夏侯纾把手中的半块糕点扔回碟子里,兴致索然的起身走了。

    云溪不明所以,只好将剩下的糕点收回食盒里,跟上夏侯纾的步伐。

    夏日里有着令人难忘的严严酷日,却是绝大多数生命最为旺盛灿烂的季节,满园的扶桑花、石榴花、芍药和紫薇争相竞放,姹紫嫣红,幽香馥郁。夏侯纾沿着花园的另一个方向往前走了一段,便在园子里漫无目的地转圈——这是她的一个习惯,只要遇上自己捉摸不透或者没有把握的事情,就会漫无目的的不停转圈圈。

    云溪看着自家姑娘的神情十分着急,顺手把手里的糕点交给了一个正好路过的丫鬟手里,寸步不离地跟着,期待她能跟自己说点什么。

    不知转了多久,迎面走来一个男子向她们问路。

    夏侯纾回过神来看向对方,只见他俊眉星目,身形高挑、气度不凡,看上去有几分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男子怕自己唐突了,也不敢直视着夏侯纾,忙低头自报家门道:“小生王昱桢,当朝丞相是我父亲,今日承蒙国公爷厚爱,受邀到赴宴,未料府上景观别致,一不留神竟然迷了路,还望姑娘帮助指引。”

    事实上,王昱桢是今日出门前被弟弟王昱坤拉着去尝小厨房新为他调制的乳酪。他当时也没想那么多,一边感激弟弟的盛情邀请,一边喝了一碗乳酪,当时只觉得香甜可口,比往日里吃过的味道都要好。然而等他到了越国公府,不过半个时辰功夫就开始腹泻,所以才不停地往茅房跑。

    刚开始府中的小厮还热情的领着他去如厕,可次数多了,不光同行之人嘲笑他有失风度,他自己也不好意思继续麻烦别人,便按着记忆一路找去。岂料越国公府太大,他们所处的前院花园处处都是假山池沼,曲径通幽,他左拐右拐的竟然找不到原来的路了。

    夏侯纾恍然大悟,这才想起方才在亭子里见过他。之前她调查过丞相府,也知道一些王家的轶闻秘事。这个叫王昱桢的,是王崇厚的庶长子,人品学识都在嫡子王昱坤之上,只因出生不高、生母早亡,再加上现在的主管内宅的明嘉郡主厉害,一直得不到王丞相的重视,反而对资质平平的王昱坤宠爱有加,以致王昱坤恃宠生骄,养成了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恶霸性子。不过眼前这个王昱桢,倒有几分出淤泥而不染的气质。夏侯纾对他颇有好感,便追问他要去哪里。

    本来吃喝拉撒都是人之常情,但是当着两位姑娘的面,王昱桢说得含蓄。夏侯纾细听之后,又见他不时用手去摸自己的腹部,面部表情也很是微妙,忍耐得很辛苦,才知道他吃坏了肚子,想找个地方如厕。

    夏侯纾还未回答,云溪便先红着脸给他指了方向。

    王昱桢是个识礼之人,也不多问其他,谢过之后便红着脸顺着云溪指的方向去了。

    望着王昱桢远去的背影,云溪喃喃道:“我瞧着这王家公子彬彬有礼的,跟你说的王公子是同一个人吗?”

    “当然不是。”夏侯纾回答说,“我之前说的是王家嫡出的公子,而这位,虽然年纪较长,但却是庶出。”

    想来去邺国公家学堂里求学的并不是王家不学无术的嫡子王昱坤,而是颇有几分才识的王昱桢。以王昱桢的相貌、人品和才学,王崇厚但凡多加指点,又或在外面多替他美言几句,也不至于二十好几了还一事无成。

    “原来是这样啊……”云溪十分惋惜,“那可惜了。”

    “有什么好可惜的?”夏侯纾笑道,“我才不在乎什么嫡庶之别,嫡子未必就比庶子差,至少在人品学识上,这个王昱桢就比王家的嫡子更上一筹。只不过他再优秀,都不会在父亲的选择范围内。”

    云溪听她这么说,突然想起了自己听到的一个传闻,便说:“我听说王家大公子之前是成过亲了的,只不过他那发妻福薄,不到一年就去世了,也没留下个一儿半女。我瞧着他的年纪比咱们二公子还大许多呢,也不知如今续弦了没有。想来国公爷今日宴请他,也不过是顺便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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