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喊了一声铁根。
铁根停下脚步，扭头，“四婶，你喊我有事吗？”
小眼神止不住地往秦九月手里拿着的吃食上瞥。
秦九月招了招手。
铁根又跑过来。
秦九月拿出一包桂花糕递给铁根，“给你，回去和你爹娘一起吃吧。”
铁根的小手轻轻的捏着桂花糕，唯恐把桂花糕捏碎了，脸上露出腼腆的笑容，冲着秦九月鞠了一躬，“谢谢四婶。”
之后，撒腿就往自家屋里跑去。
进门后。
就特别兴奋的喊道：
“娘，四婶给了桂花糕，让我和你还有爹一起吃的。”
“……”
江三嫂放下手里的扫帚，一把扯过铁根，“娘不是跟你说，看见四婶从镇上回来你就往家跑吗？”
铁根委屈地说，“我跑啦，不过没跑成，就被四婶喊回去了，娘，我们一起吃桂花糕吧！”.七
江三嫂又想生气又想笑。
最后伸出手，狠狠的在儿子脑门上戳了一下，“跟你爹一样傻憨憨，一门心思只想着吃，在你四婶家拿了这么多东西，咱家都没有能回.回去的，你说这不显得咱孬吗？”
铁根把桂花糕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小炕桌上，“四婶和奶奶都不是那种人，她们不会在背地里说我们的，只有大伯娘和二伯娘才会在背地里偷偷的说人家的坏话。”
江三嫂脸色一变。
赶紧去关好了房门。
返回来对铁根说道，“这话以后不能在外面乱说，要是让你大伯娘和二伯娘听见了，那可是了不得的，仔细扒了你的皮！”
铁根点点头，“我才不会在外面说呢，我只是和娘说。”
江三嫂打开了桂花糕。
里面足足有八块。
她给铁根捏起了一块最小的，“先吃一块垫吧垫吧肚子，等下就该吃晚饭了，要是吃饱了，肚子又吃不下饭去了，娘给你藏起来，以后你一天吃一块。”
铁根咬了一小口。
绵软甜腻，好吃的不得了，他眯着小眼睛满足的说，“娘，你也吃一块呀，四婶说让我和爹娘一起吃。”
江三嫂吞了吞口水，连忙收起桂花糕，“这东西我不喜欢吃，要把牙给甜掉了，还不如窝窝头好吃呢，娘不爱吃，你爹一个大老爷们更不爱吃，我给收起来了。”
为了防止铁根偷吃。
江三嫂踮着脚尖把桂花糕放在了最高的箱子上。
铁根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
同时小脑袋里充满了大大的不解，大人真是奇怪，这么好吃的东西竟然都不喜欢吃，这哪里是窝窝头能比得上的味道？
北屋
江清野递给江清旷几本书，“这是给你买的，四书五经。”
江清旷沉默的接过去。
放在了炕头上。
江清野一屁股坐在炕边，“是她主动给你买的，总共花了二两银子呢。”
江清旷异常冷漠，“哦。”
江清野欲言又止。
江清旷说道，“如果你想帮她说好话，还是不要说了。”
江清野只能闭嘴。
眼睁睁的看着老二躺下来。
老二闭上眼睛。
脑海中又想到了那一幕。
当时
小河里的冰有了融化的迹象，被冰封了一个冬天的鱼儿，争先恐后的从破裂的冰缝中探出脑袋来呼吸。
那会儿的鱼儿最好抓。
村里的小孩子们都跑去抓鱼。
江清旷也不例外。
那一日，他起的分外早，他要在村里的小孩子们赶过去之前过去捞鱼，不然人太多了，捞到手里的鱼儿自然就少了。
他刚走到桥边。
小桥距离水下有两米多高，低头向下看了看。
然而就在这时候。
秦九月忽然从背后喊了江清旷一声，声音阴森森的。
吓得江清旷脚下一个趔趄。
头脑一懵。
一阵突如其来的头重脚轻，然后直直的从桥上跌落下去。
打在冰面上。
本来就不结实的冰面被打出一个大窟窿，江清旷的两条腿瞬间落入水中。
他只能将两只胳膊长长的伸开，这才勉强让冰面没有继续破碎。
现在时辰太早。
根本没有过往的路人。
他不敢大幅度的挣扎，甚至不敢大声呼救，因为一说话，胸腔震动，肯定还会继续掉落。
江清旷将所有的希望放在了秦九月身上。
他目光里充满渴求的看着秦九月。
而秦九月只是走到桥边，从上向下俯视着他，像看着一只早该死的臭虫，声音冷漠如冰，“我要去镇上买珠花，你就在里面等死吧。”
那时候。
陈秀秀就站在秦九月的身边，笑眯眯的看着落水的他。
两人头也不回的离开。
江清旷绝望极了。
最后，还是村里的张爷爷一大早出来放他的两只羊，路过小桥边，看到了江清旷。
张爷爷立刻去村里喊来年轻人把江清旷救了出来。
以至于张爷爷的羊跑丢了一只。
但是因为江清旷掉下去的时候，腿砸在冰面上摔断了，又因为在冰水里泡的时间太久，再加上没有得到及时的救治，两条腿就再也不能走路了。
江清旷睁开眼睛。
直勾勾地盯着屋顶。
眼睛里面一片赤红。
让他如何原谅那个女人？
她甚至连过往的邻居都不如！
张爷爷宁愿丢掉羊都要去叫人救他，可是那个女人呢？
只是在欣赏过他的垂死挣扎以后，心满意足的和手帕交一起高高兴兴的去了镇上，买了珠花，喜笑颜开的回来，同他们一家人晦暗的情绪格格不入……
他永远都不要原谅她。
没有弄死她，是他最后的善良罢了。
“哥哥，哥哥，这是娘给你们买的糖人儿～”
小姝儿两只小手里面攥着三个小糖人，兴冲冲地跑进来，给了江清野一个，另一个要给江清旷，“二哥哥，给～”
江清旷的情绪有些失控。
他忽然推开小姝儿的小手。
小姝儿没有任何的防备，小爪爪一疼，下意识的松开，一个小糖人啪叽一声落在地上，摔得七零八落。
小姝儿傻乎乎的愣住。
一双晶莹璀璨的大眼睛紧紧地钉在地上的小糖人。
刹那间之后。
小团子反应过来，扁了扁小嘴，哭声还没跑出来，泪珠子却从眼睛里咕噜咕噜的滚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