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子规啼 >第37章 查案
    白筱翾只觉得天崩地裂,要不是死命抓住窗檐,她可以瞬间瘫软过去。

    “掉头,入宫!”

    身上的疼她都可忘记,满脑子都是接下来入宫当如何,怎么救白府,怎么从元帝手里,救下白府阖府上下几百人的性命!

    天色阴沉,天边开始响起滚滚天雷,暴雨将至。

    等她称得上屁滚尿流地入宫时,她的阿姐,贵妃娘娘已经在元帝脚下哭得半死,而吴乘垠和庄老先生也被捆绑至御前,被布球塞住了嘴。

    “长公主求见——”殿前的公公,捏着的嗓音让白筱翾头皮发麻。

    “宣。”

    “陛下,臣女求见陛下。请陛下开恩!”白筱翾从来没有这么虔诚地行此叩拜大礼。她立于殿前,抛下一切傲骨尊严,来求得一个几乎不可能的机会。

    “开恩?朕如何开恩!三百余人!那是活生生的三百多条性命!朕若开恩,德以报怨,何以报德!更何况那谢家的独苗也葬身火海,朕不能不给谢卿一个交代!”

    白筱翾不相信,向来稳重的庄老先生,会犯此大错。背后定有人暗作手脚。只是时不待人,事发突然,她仅有猜测却无证据,若是贸然在大殿提出质疑,只会更加激发圣怒。

    “陛下!请给臣女三日,三日内臣女定会彻查清楚,给陛下一个答复,还那三百冤灵一个清白!”

    “一日,朕只给你一日。”民怨沸腾,元帝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他需要杀鸡儆猴,平民愤安众怒。

    白筱翾伏在地上的双手都是颤抖的,第一次觉得这皇宫的地砖如此冰凉。

    “恳请陛下派大理寺协同查案。”一日,太难。

    高高在上的元帝,沉默片刻。“不是朕不愿答应你,但你要想明白,若是大理寺卿也出动,那就代表朕的意思,表示朕对此案尚有怀疑。一旦一日内查不出证据,就是在大庭广众下狠狠扇了朕的耳光,也是致白府于死地的最大证据。那时,朕就是想,也保不了白府了。”

    这是豪赌,如果由大理寺出面,查案进度会加快许多,但是一日实在强人所难,一旦没有自证清白的证据,白府就是诛九族的重罪,那时才是万劫不复。但若是她独自查案,且不说能不能真有结果,一旦失败,若有陛下斡旋,佐以钱财贿赂死伤者家属,好生安抚谢罪,或许能保住绝大多数白府的无辜之人的性命。

    “对了,谢爱卿就在殿外候着呢,朕没宣他们进来,就是想先听听白府如何抉择。”这又是在变相地威胁了。

    白筱翾自此,心底对元帝再无孺慕之思,只余仇怨。

    白筱翾叩拜,谢主隆恩。“臣女谢陛下恩典!请给臣女一日,臣女自当查明真相!”

    “明日此时,朕同样在此,静候佳音。”

    “臣女领旨。”

    她飞奔着出殿,却被跪在门口的谢家人死死地拉住,那不死不休的模样,让她惶恐万分。她只能一言不发,扯断了衣裙下摆,方才从谢家人手里挣开。

    跑到宫外时,天空已经下起了倾盆大雨,将她淋得透湿,发髻凌乱地扑打在面上,抹不尽的泪水雨珠从她脸上流下。她将那些碍事的发簪头饰扔下,撒腿跑入雨中。

    她瞥见守门的护卫,上前毫不分说便扒了人家的蓑衣。

    “哎!哎!你做什么!”

    “本宫乃当朝长公主,尔等胆敢不敬!”白筱翾目眦欲裂,骇人的眼神和不要命的气势,瞬间就将这小兵唬住了。

    夺了蓑衣,骑上等在宫门的大马,白筱翾消失在雨夜中。

    她恨这场雨,早不下晚不下,偏偏此时下!哪怕还遗留什么证据,怕也是被冲得分毫不剩!她不甘心,她不相信白府就这样颓败下去,她不相信背后没人陷害,若是让她揪出此人,她定要将其千刀万剐!

    心灵福至,她想起嫂嫂的话,那位南州府的徐二公子。徐、程、潜!白府与你素无仇怨,何苦如此相逼!竟以无辜百姓性命为你那肮脏的诡计铺路,天诛地灭、不得好死!

    她第一件事,就是赶回家中。心蕊见小姐一幅天塌的落魄样,又见小姐浑身跟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吓得尖叫。

    “心蕊,叫上母亲嫂嫂。你去收拾行李,快!”

    “小姐,嫂嫂不在府中!”

    “那她人去哪了?”

    “婢子也不知道,就见刚刚得了消息,她不准婢子们告诉母亲,自己也不让人跟着,一个人就冲出门去,婢子派人去追了,想是很快就会回来。”

    白筱翾皱眉:“来不及了,先送母亲,你快去准备行李,只捡最重要的拿,一切从简,快!”

    “诺,诺!”

    她迅速翻出阿兄留给她的雁护和空白路引,交到心蕊手上。“来不及了,其他的都别收拾了,带上这个和银钱,还有娘亲最要紧的药。银票分开放,最重要路引雁户缝到衣里。路上能用银子解决的就尽管去用,莫跟官府扯上关系,莫吝钱财。你带着娘亲、嬷嬷和刘钧赶快去后门的马车,一刻莫停,立即出城!”刘钧是曾经救过她性命,还为她丧命的猎户刘邺的弟弟,她将其带入白府做了侍卫,也算一定程度上全了点他兄长的恩情。

    “小姐,要走一起走!”

    “我死不了!我是元国要去赵国和亲的公主,我走了白府才是真的完了,你明白吗?!”命运何其讽刺,她嗤之以鼻、怨恨已久的赵太子妃的身份,却是她保命的唯一屏障。

    她带着几人来到后门,见几人上了马车,随后伏地一拜。

    “小姐使不得!”“小姐!”“幺儿!你这是做甚啊!”

    “娘,请恕儿不孝。”

    “心蕊,刘钧,母亲就拜托你们了。若果白府败了,你们就拿着白府的银钱,找个地方藏身,今生都莫回祈京。若是白府躲过一劫,你们听到风声,避了风头,我再风光地接你们回家。拜、托、了!”白筱翾狠狠地磕头三响。

    在场无人不是泪眼婆娑,见娘不要命地往马车外冲,刘钧只得将娘打晕过去。

    “快走!”

    “小姐,一切珍重。”

    “嗯!后会有期!”白筱翾望着眼前的人们,露出笑来。

    她甚至来不及目送她们离开,就转身离开,余留身后那悲切的小姐叫唤。此去经年,不知可有再见的一日?

    雨水淹没了太多声音,身后的声音都隐藏在暴雨的怒吼里,颠倒了日夜,看不清黑白。

    送走了母亲,她心里才算了却一桩心事。她带着白府剩下的白家军,策马疾驰,踏起阵阵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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