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幻境意外地琐碎,几乎是不跳动的日常剧情。

    深红跟在紫衣后面,看她被青年简世鸢指挥得团团转,不由地“啧”声感叹,“好家伙,要不是紫衣对谁都一个样,我都怀疑紫衣是不是暗恋宗主,你说这世上怎么会有那么好骗的人?”

    好好一个富家千金,跟在宗主后面碎步跑着,一会儿付钱一会儿拿货,还要抽空提醒青年简世鸢注意脚下,忙得像个丫鬟。她额角微微潮湿,眼神却很明亮,一点也没不乐意的样子。

    宋慕看着他们走进茶楼,紫衣先把包袱放下,又忙着给青年简世鸢倒茶,鬓角的发松松散散垂下几缕,她也抽不出手去理顺它。

    水经注:“紫衣习惯将自己放在守护者与牺牲者的位置上,她习惯去照顾他人,习惯为他人退让。”

    深红:“她是个好人,但我不希望我的朋友是这样的人。在这世界上,如此善良的女孩子是活不久的。”

    说着,他看向青年简世鸢,手指蜷缩,感受指甲戳在手掌的微微酥麻,“像宗主这样就很好,善良却不会让人担忧。”

    青年简世鸢从他身边走过时,深红听到了他的喃喃。

    不是每个人都值得救。

    救,值得救的人。

    这样能维持自己的善良,也能避免救下白眼狼。

    唯一需要衡量的就是“值得”的范围

    深红心中叹气,宗主真的能找到衡量的尺度吗?

    深红看向青年简世鸢,他坐在临窗的位置,木制窗栏搁着一盆不知名的青茎白花,形态似水仙花,花朵却比水仙更饱满。纯色花瓣映衬着青年简世鸢俊美的脸颊,花色雅极、清香妙极,但衬在宗主身侧,就落于俗套。

    修长白皙的手指捏着茶盏,青年简世鸢抿了口淡茶,嘴唇被水汽沾湿,透出更艳的红色,他慢悠悠地赏茶,窗台落了一叶花瓣,留情地缓缓落在桌上。

    楼下人来人往,声音喧闹,而青年简世鸢自带结界,看到他的那瞬,吵杂自然远离。

    宋慕看愣了,他仿佛陷入寂静中,满心满眼只剩青年简世鸢。只见青年宗主勾着笑,似乎听到什么有趣的东西,他放下茶盏,手指搭在桌上,顺着茶盏的弧面,有下没下地滑着,他指尖带着一点红,擦在白瓷茶盏上,如雪中滴血,鲜亮耀目。

    宋慕回过神,身边的水经注在跟深红说话。

    深红:“这狂帝也太杰克苏了吧,醒掌天下权,想杀谁杀谁,醉卧美人膝,天下数得上名号的美女都是他的妻妾。”

    水经注:“羡慕啊?你们男人就那么喜欢当种马?”

    深红:“倒不是喜欢种马,只是觉得狂帝很有魅力,他出身草根,自创道法,以一对多,战无不胜,除了最后一次战斗,他无一败绩,这真的很牛啤。最重要,他的那群妻妾是真心爱他,他死后居然坠了琉璃天宫给他殉葬,这得多爱啊?”

    水经注嗤笑,“说来说去还是种马,比起狂帝,我觉得焚夫人云叶庭才是英雄。”

    深红啧声:“你可别双标,云叶庭跟狂帝有什么区别?蓝颜知己一大堆,天下就没有男人不爱她,要不是找了个软饭男,被他捅刀了,凭她的地位,她也能娶个三千男妃。”

    水经注:“你才双标!蓝颜知己又不是情夫,你把他们两相提并论?一个是朋友多,一个是炮友多,能一样?”

    说着两人都冷哼一声,不搭理对方了。

    宋慕刚才发呆,没听到说书先生讲的故事,此时一脸懵,再看茶楼里的听客们也意犹未尽地讨论起来。

    男客:“若我为狂帝,该多么风光?大丈夫当如是也!”

    另一男客:“三宫六院尽享齐人之福,狂帝好艳福!若能亲眼一观明月女君的容貌,我愿即刻去死。”

    女客调笑:“焚夫人才是天下第一美人,那明月女君再美能美过她?你不如多观几眼焚夫人。”

    男客摸了把胡须,用暧昧的声音道:“你不懂男人,那狂帝尝遍天下美色,燕瘦环肥、倾国倾城什么没见过,早该尝腻了女人,可他遇到明月女君,就心甘情愿地听命于她。这明月女君该多美,才能迷得狂帝俯首称臣?”

    另一女客反驳:“明月女君是凭着性情才华征服了狂帝,两人才结为兄妹,你怎可说得如此龌鹾?”

    男客不屑笑,“得了吧,狂帝真的敬爱他义妹,何必杀得天下修士不敢留存明月女君的相貌?都传明月女君婉转多情,可谁人得见?正道魁首、开元宗宗主云叶庭都留下画像,偏偏这明月女君一张带正脸的都没有。”

    另一男客也赞同他,“这明月女君成于狂帝,若没狂帝为她撑腰,她能有今日的好名声?什么义妹,不就是狂帝禁脔?”

    一直没出声的青年简世鸢开口了,“何必将事想得如此不堪?狂帝爱谁都是大大方方的,他何时隐藏过自己的心意?他若喜爱明月女君,就不会认她为义妹。”

    “你们说归说,不必恶意揣测他人意图,不愿意留下画像,也是个人选择。留下画像,千年后也要被你们这群人垂涎意淫,不如不留。”

    这话就说得很难听了。

    在场男客好几人脸色瞬间变了。

    一女客见青年简世鸢俊美,心生好感,附和他,“这位小哥说得不错,那明月女君剑术无双,没有义兄也能闯出名堂,倒是你们这几个,倘若千年前,你们还敢对明月女君不敬吗?”

    她的姐妹也是爽朗性子,当即接话,嘲道:“别想着‘我为狂帝’,真到千年前,你们如此轻视明月女君,怕不够狂帝杀的。”

    男客们下不去脸,怒而起身,想找青年简世鸢麻烦。

    而青年简世鸢端坐如故,垂着眼眸并不去看他们,那些男客看简世鸢年轻,身形修长,并不强壮,对视一眼,就撸起袖子向他逼近。紫衣怒目握拳,站起身,似乎想要出手。

    而青年简世鸢神情还是淡淡,他捏了只茶盏,随手弹出。

    哐当。

    茶盏连续掠过男客们的额头,浮光般拉出一道影,重重击倒目标,又打了圈撞在桌角,被其反弹,借力向青年简世鸢冲去。

    待它冲到青年简世鸢面前,他伸手,随意一抓,干净瓷白的茶盏被他捏在两指间。

    “嚇——”

    看到这幕,在场的人都倒吸一口冷气,一旁喝茶休息的说书人也惊住,仿佛间,他好似看到狂帝从话本中走出来。

    话本里的狂帝也是一杯击杀群英,声震世人。

    玩家们也被震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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