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应和道:“那必定要让最有才学的美人来吟诗了!听闻世女殿下后院有个绝色,不若便让那清栎公子来吟诗可好?”

    苏斯霓唇角含着笑意,她意图高调,便看向了清栎道:“栎儿,你可愿吟诗?”

    女子的目光清浅,其中暗含一丝警告,清栎却抿了抿唇,摇了摇头,轻声道:“清栎愚钝。”

    这话不是自谦,因着自幼被教养,葛继爹也惯着他,哄着他,清栎是真的不通诗词,就连琴艺也是在朗月楼匆忙练出来的。

    现场凝固一秒,苏斯霓笑容不变,眸色微冷,随即看向另一个美人,轻轻抚摸了一下他的脸颊,温声道:“那便你来吧,娇娇。”

    美人格外上道,很快便念出了一首中规中矩的诗,大家便也继续笑闹了。只是之后,却无人将那托盘送至世女殿下面前。

    而坐在苏斯霓对面的司颜却抬起了头,目光落在了那蒙着面纱的男子身上,随即又轻轻移开。

    见状,清栎这才放松下来。

    如今他的谋划尚未成功,毕竟曾经他想的是获得世女殿下的宠爱,继而报复司府,毕竟上辈子世女殿下登基,他只要成为女帝的侍君,葛继爹便足够气恼了。可现在因着心底的那个人,他却抗拒接近苏斯霓,因此,计划也迟迟不得进展。

    年来,清栎也积攒了一些势力,但这些势力,对上司府,以及那镇国将军葛家,那不亚于蚍蜉撼大树。

    倘若此刻便被司颜认了出来,那么他的复仇计划也将付之一炬。

    但究竟该如何复仇,清栎也需要仔细思考一番了。

    …

    很快,机会来了。

    等到午时,围在洛河边的公子小姐们便开始用餐,踏青时大家自是会互相交换食物,将府上厨子的拿手好菜赠与他人。一时间,洛河边便有些忙乱。

    而这时,司颜恰好站起了身,朝着另一侧的一个和司家交好的公子处走去。清栎一直密切关注着司颜,自然第一时间便看见了。

    见司颜已经走至自己身边,一时间前仇旧恨纷纷涌上心头,清栎也不知自己怎么想的,便悄悄地伸出了一只脚,绊倒了一个前来取甜点的小厮。小厮身子下意识地朝后歪去,便重重地撞到了司颜身上!

    注意到这一幕的男子纷纷倒抽一口凉气。

    所幸司颜的小厮很是警惕,还有几分功夫在身上,便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司颜的身子,才让他不至于贻笑大方。

    葛之岳放下盘子,大步走了过来,冷声道:“何事?”

    这里除了苏斯霓外,还坐着几个官阶较小的公子小姐,闻言连忙摇头,为自己辩解着。

    “葛小姐,我方才在洗濯手,并未注意这里。”

    “我方才和哥哥一同聊天,也不曾回头。”

    至于那杯清栎绊倒,无意中撞到司颜的小厮,此刻更是脸色发白,额头上满是汗水,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倒更像是做贼心虚了。

    苏斯霓刚才去了别处,这才走了过来,听闻发生何事后,便也沉声道:“查!谁做的,主动站出来!”

    清栎这才回过神来,背上渗出冷汗,想起自己即将面临的一切,14岁那年被所有人唾弃的回忆再次浮现,他竟都忘了伪装自己的神情。

    眼看大家便要注意到清栎,突然,被小厮扶着的男子道:“阿姐,我无事。是我自己未曾看清路罢了。莫要怪罪他人。”

    葛之岳有些不争气地看了这个弟弟一样,厉声道:“倘若不是知鱼扶住你,你方才便要摔到地上了。衣裳脏了是小事,万一草丛间的石子划伤了你的脸,你待如何?!”

    司颜垂了垂眸子,纤长浓密的睫毛遮挡了他的目光,左眼下方的那颗红色小痣,都显露了几分委屈一般。知鱼连忙帮自己公子说话:“公子素来脾气好,但我们司府却不是好欺负的!”

    司府?清栎听见这话,只觉得心中一股火气涌了上来,他猛地抬起头,却发现司颜恰好也掀起了眸子,目光与他撞上。

    随后,清栎便听见司颜道:“表姐,司颜真的无事。许是路途奔波,我这身子倒有些疲乏…”

    葛之岳皱着眉,挥了挥手道:“你先去马车上歇一歇吧。”

    转身离开前,司颜又环视了一圈周围的人,目光平静无波,声线微凉:“是司颜叨扰了各位的兴致。便在这里赔个不是。”

    司颜屈膝行了一礼,腰间的玉佩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众人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随即便见他转身离开了。

    现场一时寂静,葛之岳想起自己这惯常心软的表弟,也只得叹息一声,挥了挥手道:“罢了,无事。”

    见状,苏斯霓挑了挑眉,掀起长袍坐了下来。而其余人,则暗中感叹着这司颜不愧是皇城第一公子。他真的将男子的品德贯彻到了极致,贤惠温良,这样的男子娶回家,谁不乐意?

    清栎的手指掐进了掌心。

    他突然开始不确定起来。司颜究竟…有没有看见他?

    …

    这一切都与苏墨墨无关。她不曾知晓司家两兄弟的恩怨,更不知晓苏斯霓已经绘好了她的画像,打算借别人的手递给女帝。

    她只知晓,时间飞逝,转眼便是月初一了,很巧,正好是谷雨那天,会试开始了。

    对于苏墨墨而言,有过第一次经验后,科举便不再那般费神。唯一需要烦恼的,便是天气寒凉,连考九日身子会有些许不适罢了。

    因此,进考场时,苏墨墨甚至披上了大氅,严丝合缝。在一众学子中格外醒目。

    会试又称为春闱,巧的是,便是由礼部和翰林院一同主持。介于今年开恩科,为表重视,礼部尚书司书亲自前往贡院,作为主考官。

    身为礼部尚书,司书本就对各地的科举了如指掌,更别说四大府城的解元了。因着苏墨墨拿下了启蛰宴的头名,司书更是对她格外好奇。因此,举子们进入贡院之时,她便去附近看了一眼。

    那披着白色大氅,姿容绝世的女子,便入了司书的眼。

    能够从一介寒门女子成为从一品的礼部尚书、掌管岚朝科举事宜,司书无疑极有眼光。她在朝堂上颇有话语权,便也因着她的门生之故。因是会试的主考官,无数考中的贡士们都得称呼她一句老师。而司书也极为剔透玲珑,她看中的贡士们,后期的发展都很好,久而久之,司家也彻底在皇城站稳了脚跟。

    看见苏墨墨的第一眼,司书便知晓,皇城的传言都是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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