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一旦懈怠,怒火中烧的父亲还会骂道:“你本就没有司清长得好,倘若再不努力,你拿什么和别人比!你记住,你是司书的儿子,你不可以丢人!更不能输给那司清!”

    那段时间母亲纳了几个侍君,还回了祖宅一趟,听说是祭拜什么人,父亲的状态便开始不正常。年幼的司颜不敢反驳,但也深深记下了父亲的话。他便记得,哥哥是美的,不需要努力的。他没有哥哥长得好,他必须努力。

    而高傲跋扈,则是因着哥哥总是抢他的玩具。若不是父亲在一旁,司颜很想说,这些玩具他都不喜欢,他可以送给哥哥的。看着哥哥那抢到玩具后开心的笑容,司颜想了想,不说的话,哥哥会更开心吧。

    想起流觞曲水宴时,看见的那双熟悉的眸子,司颜也不确定,那究竟是不是失踪了6年的哥哥。那据父亲说,到了庄子后,和路过的俊秀富商私奔的哥哥。

    但他不想管这些事了,司颜只知道,现在,他终于要脱离这熏人到窒息的世界了。

    他会前往那名修竹般的女子身边。

    成为她脚畔的一颗小草,从此,以她为依靠,终身侍奉于她。

    ——无畏风雨。

    …

    后日便需要前往翰林院,在皇城有了宅子,有了“铁饭碗”后,她也开始琢磨着将穆家父子接过来。只是如今她却很难请长假,毕竟是新人嘛。

    倘若蓝姐在便好了,有车队在,穆家父子的安全有保障,她也放心。现下,苏墨墨只能修书一封,请求明大人帮忙联系靠谱的车队了。

    至于有专门的护卫护送穆家父子过来?对不起,她目前还没这能力;)

    叹息一声,也不知晓蓝姐如何了,毕竟她离开也快半年了。如今苏墨墨成了状元,真的很想再见一面这暖心的姐姐。

    而千里之外的“暖心的姐姐”,却也终于收到了皇城传来的信。即便这是专门培养出来的信鸽,但距离送信时,也隔了天。

    …

    边疆,一望无际的草原上,无数普通打扮的人正在搬运着货物。他们的衣衫就像是最普通的岚朝人。但凑近后,却会发现,其中一大半竟都是男人。

    在岚朝,极少出门的男人。

    男人们手脚麻利地卸下了马车上的货物,随后扛着麻袋,挂到了一旁的马上,开始朝着草原深处走去。

    这时,远远的,有人看见了天上那只黑白相间的鸟,便激动道:“是信鸽!”

    “快!快去叫王!”

    无需多言,信鸽便直直地朝着为首的马车飞去,恰好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自其中走去,他伸出手,信鸽便立在了那小麦色的胳膊上。

    男子骨节分明,但有着一种力量感。他的脸颊上染着病态的红晕,身上随意地披着一件衣衫,隐隐露出脖子下的一些麦色肌肤,以及腰间缠着的白色绷带,看着格外诱人,带着一种战损美人之感。

    这便是众人口中的王。前一周,打败上任王,秘密登基的律国之主,容澜。看见他出现的那一刻,在场的男子们都忍不住有些欢呼。

    王恢复了!他们的定海神针,永远不倒!有王在,律国迟早会成为最强盛的国家!

    这不是宅院内送来的信,男人便有些漫不经心。多半是心腹注意到的岚朝动静吧,但他现在,确实有些不想看。

    慢条斯理地取下了信鸽腿上的竹筒,信鸽便飞到了男人肩头,开始梳理自己身上的羽毛。

    自竹筒中取出纸条,展开后,男人随意地扫了一眼。

    但下一秒,敏锐地自纸条上捕捉到了一个字眼后,男人的眸光忽的凌厉起来。

    “…女帝赐下旨意,令苏状元与礼部尚书府二公子成亲……”

    后面对于司家、葛家,女帝用意的猜测,容澜都看不见了。他的眼中,只剩下了两个字,成亲。

    苏状元,二公子,成亲。

    他的心上人,陌生的男人,成亲。

    男人眼底忽的凝结出无数阴影,眸子也有些发红起来。他的手慢慢握成了拳头,手中的那张纸条,也被揉成了团。

    他的气势无比强大,连肩头的信鸽都停下了动作,而草原上其他忙碌的男子,也收起了面上的喜悦,开始忐忑起来。

    王发怒了。

    那和自己的父亲搏斗时,被划中腹部时都不曾发怒的王,发怒了。

    容澜心中的怒火无法遮掩。他恨不得立刻抛下律国的一切,抛下这新到的物资,立刻驾着一匹马,骑到岚朝去。

    他呵护了那么多年的姑娘,她们竟这般随意,便给她赐婚了么?

    比起心上人被夺走的愤怒,容澜心中对那女帝也充满了怨怼。她又是谁?如此肆意地为他人赐婚,罔顾他人意愿。即便容澜自己也是一国之主,他也未曾做过这件事。

    容澜知晓自己与心中的姑娘差距太大,他们不单是家世、地位、经历不同,甚至就连国家,都是对立的。

    她接受了女子为尊的理念,而他却是男尊国的王,混乱的律国,无数流离的百姓,还有那暴戾的父王,腐败的朝堂,都还等着他去拯救。这是他年幼时,便秉持的信念。

    因此,容澜始终未曾去处理自己的私事,他只将这份感情埋在心底。无论经历何种险境,心中有着这份感情,他便无所畏惧。

    或许也是畏惧吧,容澜才会一直未曾表明自己的身份,更不曾告诉她自己的真实性别。

    他怕她离开,怕她害怕,怕她因着两国的纷争,恨他,远离他。

    用蓝姐的身份帮助她便好了,一直陪在她的身边。至于爱情,现在他没有资格拥有。

    但现在,即便容澜知晓她的光芒难以被遮掩,听闻她被女帝赐婚,心中却还是无比难受,怒火、嫉妒一齐涌上心头。

    一把甩开那揉成一团的纸条,容澜大步走回马车,留下了冷冷的一句话。

    “备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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